“怎么了顾晨，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高川枫愣愣的看着顾晨，感觉这家伙眼中满是疑惑。</p>
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做的检测，还真以为有什么大问题。</p>
顾晨摇了摇头，说道：“我完全相信你们检测的时间，只是……只是我们在死者章国文的手腕上，找到一块手表。”</p>
“这块手表我检查过，并不防水，可时间却停留在昨晚的11点20分。”</p>
顾晨这么说，当然刘法医也听得懂。</p>
不防水的手表，11点20分，说明溺水时间与手表停止跳动时间，几乎是在同一时刻。</p>
最多误差也不会太多。</p>
如果往前推，那溺水时间也是在11点之后。</p>
这跟自己尸检之后，确定的9点到10点之间的时间，有着较大的误差。</p>
别小看这误差1小时，有时候破案的关键就在这里。</p>
刘法医皱了皱眉，问顾晨：“顾晨，你能确定时间准确无误吗？”</p>
“当然。”随手将取证袋中的手表掏出，顾晨拿给刘法医查阅。</p>
“这块手表，是我们将章国文捞上岸边之后，从他手腕上取下来的，当时就是这个时间。”</p>
“嗯。”刘法医微微点头，随后转身走向检测台，将手表放在聚光灯下。</p>
一番倒腾之后，刘法医叹息一声，嗯道：“的确，这块手表防水效果极差，一旦落入水中，恐怕也走不了多久时间。”</p>
“所以……”高川枫愣了愣神，有些不明觉厉道：“所以溺水时间真的是昨晚11点之后？”</p>
刘法医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p>
于是高川枫又扭头看向了顾晨：“可是我们都是按照正常检测手法进行的，没道理啊。”</p>
“你们没错，手表也没错。”顾晨走到检测台，也是实话实说道：“章国文的死亡时间的确是晚上9点到10点之间，只不过他掉入江中的时间在11点之后。”</p>
“11点之后？”听闻顾晨的说辞，先前就感觉情况不对的卢薇薇，这才问他：“也就是说，有人搬动了章国文尸体？”</p>
“对，就是这个道理。”</p>
“那会是谁呢？许芸？可她的车辆是被清洗过。”卢薇薇若有所思，又道：“对了，她不是在24小时营业的餐馆待了很久吗？如果她一直没离开过，就可以证明她没有作案时间。”</p>
顾晨看着卢薇薇一本正经的样子，淡笑着说道：“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现在知道了章国文的死亡时间，以及章国文掉入江中的时间，这可以将我们的搜查范围大大缩小。”</p>
“如果许芸有问题，那么她必然会在晚上10点到11点20分左右的时间，将车辆开到江边，然后将章国文的尸体抛入江中。”</p>
“而之后，她才会去洗车，以及来到24小时营业的餐厅，直到她回家。”</p>
“而且，她早上匆忙的打扫卫生，也很能说明问题，如果是她昨晚作案，那她当时必定没有时间做清理。”王警官也紧跟其后的补充道。</p>
大家的思路是一致的。</p>
首先在检查许芸的家中，就发现许芸诸多问题。</p>
先不说章国文深夜来访许芸家中，谈关于工作的问题就是漏洞百出。</p>
其次，监控画面只能捕捉到章国文进入许芸家中，却不能拍到章国文离开。</p>
很显然，许芸口中所说的，章国文从另外一处地点离开的可能性很低。</p>
再加上许芸家中到处都被清理过，如果许芸昨晚很晚回家，那么今早清理的可能性很低。</p>
由于上午要上班，那必定是昨晚许芸在回家之后，通宵清理家中卫生。</p>
可从她口中的回答并不是这样。</p>
更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是，许芸在深夜洗车，这点根本说不过去。</p>
种种迹象都表明，许芸有重大嫌疑。</p>
但是由于大家在许芸的住所和车上，都没有发现可疑痕迹，因此要找出破绽，显然是有些困难。</p>
顾晨说道：“去调查一下许芸出门后的活动轨迹，尤其是她去过哪家店？在哪洗车？时间线是可以拼凑起来的。”</p>
“如果说，在她家中和车上，我们无法从清理过的空间内找到线索，那么外部环境，可不是由她主观意愿就可以改变的。”</p>
“我同意顾师兄的意见。”袁莎莎第一个举手赞成。</p>
在大家看来，与其主动在许芸清理过的现场找问题，还不如把调查空间放大一些。</p>
现在最起码大家还知道章国文的死亡时间。</p>
主动权，依然在警方这边。</p>
……</p>
……</p>
随后顾晨打电话给何俊超，让何俊超根据许芸车牌信息，一路追踪许芸的轨迹。</p>
然而在环城路附近，许芸的车辆就此消失。</p>
于是顾晨又让何俊超根据周围24小时营业餐馆分布，在附近道路寻找许芸的踪迹。</p>
果然在一家快餐店路口发现了许芸。</p>
但此刻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1点58分。</p>
顾晨再要求何俊超，在根据这家餐馆附近监控，一直倒推寻找许芸的踪迹，顺利找到了一家正在营业的洗车店。</p>
而许芸在这家洗车店里待的时间是11点22分到11点49分之间，主要对车内车外做了清洁。</p>
然而再根据洗车店的监控画面，倒推监控，何俊超惊人的发现，许芸的车辆从江边驶来。</p>
这是一条两侧相对封闭，岔路口很少的道路。</p>
如果按照时间来算，晚上11点29分，许芸来到洗车店，那么往前再推。</p>
道路监控在11点20分左右，才捕捉许芸从江边一条小道驶入，而11点20分之前的监控画面，依旧是盲区。</p>
由于顾晨在死者章国文的手腕上找到那块停止跳动的手表，时间就显示在11点20分。</p>
那么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段来计算，章国文掉入江中的时间，很可能在11点20分之前的短暂时间。</p>
因为在这个时间段，手表进水，停止走动，因此时间定格在晚上11点20分。</p>
而许芸此时此刻，却刚好就在江边，这种巧合，似乎非常吻合抛尸时间。</p>
在得到何俊超发来的汇报后，顾晨重新打开手机地图，确认了许芸车辆并入的小道地点。</p>
“就是这，这里以前有个废弃仓库，基本上很少有车辆会驶入这里。”</p>
顾晨将手机拿给众人参详，随后又道：“从何师兄发来的信息显示，从昨天到现在，只有许芸一辆车从那处荒地驶入车道。”</p>
“而且这处地点，与我们发现尸体的采沙场，完全是上下游的关系，章国文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从那处废旧仓库附近，一直漂流到采沙场。”</p>
“那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去废旧仓库。”卢薇薇说。</p>
大家相互看看彼此，很快便达成一致意见。</p>
……</p>
……</p>
离开市局技术科，大家根据何俊超发来的位置定位，很快找到了那处废弃仓库。</p>
大家开车沿着许芸驶入道路的位置，将车停在路边小道上。</p>
顾晨下车之后，对现场环境进行排查，很快发现了一处痕迹。</p>
“这地方很荒凉，平时应该挺少人过来。”环顾一周后，顾晨指着脚边一处车痕道：“这泥路上新留下来的车轮痕迹，应该就是许芸留下来的。”</p>
“除了她就没第二个人。”卢薇薇蹲下之后，也是认真检查。</p>
王警官也插嘴道：“何俊超不是说过吗，这地方昨晚只有许芸的车辆来过。</p>
“去看看。”顾晨沿着车轮印迹，一直往江边走去。</p>
这里没有景观护栏，只有原始的土堤。</p>
按照车轮印迹，顾晨的脚步停留在堤坝一侧。</p>
这里是车辆掉头的地方，然而就在土堤的杂草从中，顾晨忽然发现一只崭新的皮鞋。</p>
“怎么会有一只皮鞋落在这里？”顾晨戴上白手套，轻轻将杂草从中的皮鞋取出，放在手里观察一番。</p>
随后问身边的卢薇薇：“卢师姐，我们发现章国文尸体的时候，他脚上是不是只有一只皮鞋？”</p>
“是吧？我记得他当时就穿一只鞋，可能是在江里弄丢的。”</p>
想到这里，卢薇薇忽然惊愕道：“顾师弟，难道这是章国文的皮鞋？”</p>
“不清楚，让高川枫发一张检测室里，章国文的皮鞋照片就知道了。”顾晨也是提议说。</p>
卢薇薇没多想，直接用手机呼叫高川枫。</p>
高川枫先前很懵圈，可很快便将鞋子图片发送过来。</p>
大家凑上前一瞧，对比照片和实物，顿时一脸欣喜。</p>
“这不就是章国文的那只丢失的皮鞋吗？怎么会落在杂草堆里？”袁莎莎有点如获至宝的兴奋。</p>
王警官也笑道：“不用说，肯定是昨晚夜里，许芸在处理章国文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挂掉的那只鞋。”</p>
“但是由于光色昏暗，加上紧张的关系，许芸因此没有注意到，章国文的其中一只皮鞋，就挂落在杂草堆里。”</p>
“而等到章国文被许芸抛尸江中，她这才紧张的返回车内，开车去了洗车店，然后去24小时营业餐馆，一切应该就是这样。”</p>
顾晨微微点头，伸出右手食指道：“去通知许芸，让她来芙蓉分局，我看她要装到什么时候。”</p>
有了从江边找到的鞋子，其实大家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p>
……</p>
……</p>
上午11点20分。</p>
芙蓉分局，一号审讯室。</p>
带着情绪走进审讯室的许芸，见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已经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异常气愤。</p>
她直接走到顾晨面前，责问顾晨：“顾警官，为什么又要让我来芙蓉分局？有情况在电话里说不就好了？我一个上午光请假就两次，上午等于是白干了。”</p>
“有些事情电话里说的清楚吗？”卢薇薇见许芸在凶顾晨，直接冷着脸回应。</p>
顾晨倒是无所谓，指着面前的审讯椅道：“你先坐过去，我有话问你。”</p>
“你们也真是的，问话不一次性问清楚，这样来回折腾我真的好吗？”</p>
许芸也是带着各种抱怨，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审讯椅上。</p>
袁莎莎赶紧小跑到侧边的摄像机旁，将摄像机开关启动，这才又坐回到自己座位上。</p>
许芸左右看看周围环境，这才有些好奇问：“对了顾警官，这是审讯室啊？你为什么要叫我来审讯室？”</p>
“审讯室当然是审讯嫌犯的地方。”还不等顾晨开口，卢薇薇直接帮他回答道。</p>
许芸黛眉微蹙：“卢警官，你什么意思？”</p>
“什么意思？”卢薇薇也没废话，感觉这点小意思，根本轮不到顾晨出场。</p>
于是从证物箱内，将一只黑色皮鞋放在桌上，伸手指向许芸问：“许小姐，请问这个是什么？”</p>
“这还能是什么？皮鞋呀？”许芸莫名其妙，感觉卢薇薇是不是在耍自己？</p>
卢薇薇默默点头，帮她继续补充道：“准确来说，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皮鞋，而是从死者，也就是你师傅，章国文的脚上掉落下来的皮鞋。”</p>
许芸目光一怔，却是有些不明觉厉，问道：“你是说，这皮鞋是我师傅的？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p>
“啪！”卢薇薇顿时拍了下桌子，指着许芸道：“说的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跟你可是有大大的关系，因为这只皮鞋，是你许芸将章国文抛尸江中的时候，遗落在现场的证据。”</p>
卢薇薇话音落下，先前还是一脸不屑的许芸，顿时整个人脸色一僵，几乎失神的看向皮鞋。</p>
随后，许芸陷入到沉思。</p>
不明觉厉的看向众人。</p>
卢薇薇隔着空气都能看到她头上的三个问号。</p>
“不用这样看着我，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昨晚都去过哪里？都干过些什么？”</p>
卢薇薇似乎不急不躁，躺靠在座椅上，质问面前的许芸。</p>
此刻的许芸有些慌神，她不由擦了擦鼻头，强装镇定。</p>
“我……我昨晚去洗车，然后去24小时营业的餐厅吃夜宵，再然后回家啊，这些之前不是跟你们聊过吗？呵呵，你们怎么又问这些？”</p>
“我卢师姐说的是之前，你洗车之前去过哪里？”</p>
感觉许芸在跟大家打太极，袁莎莎直接帮卢薇薇强调道。</p>
“呵呵。”许芸鼻头一酸，赶紧用双手捂住脸颊，假装擦了擦眼角的砂砾，这才又道：“之前当然是从家中出门了，有问题吗？”</p>
“从家中开车出门，直接去了洗车店对吗？”顾晨右手转笔，问她。</p>
许芸点头：“没……没错呀，就随便逛逛，去洗车店把车子清理一下，然后去24小时营业的餐厅……”</p>
“你撒谎。”顾晨没有等她把话说完，直接反驳了回去。</p>
“你从家中开车出来，到你去洗车店洗车，中间有许多时间，而且也有最佳路线。”</p>
“但是很奇怪，你并没有走较近的道路去那家洗车店，而是绕到更远的江边，之后才去到洗车店。”</p>
“我……”</p>
“你也不用多说什么。”见许芸还想反驳，顾晨又道：“我们从你洗车的那家店面，一直追踪到你之前的路径。”</p>
“你曾经从江边一处废旧仓库的小路驶出，而那处地点，我们刚才也去过，从监控画面来看，除了你的车辆经过那边外，根本就没有任何车辆会开到如此荒芜的地方。”</p>
听着顾晨的讲述，许芸顿时攥紧双手，整个人开始神情紧张。</p>
如果说之前的强装镇定，能缓解一丝自己紧张的气氛。</p>
那么当顾晨提到自己车辆的行驶轨迹后，许芸的脸上挂着惶恐。</p>
顾晨又道：“你一个人开车去江边干什么？”</p>
“我……我就是想去吹吹风。”</p>
“吹吹风？”</p>
“对，吹吹风。”</p>
“那章国文的皮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顾晨又问。</p>
许芸顿时结结巴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p>
见她也回答不出，顾晨索性帮她解释道：“你在家中将章国文杀害，然后将他尸体装入车辆后备箱，运到江边丢弃，随后开车去往洗车店。”</p>
“将车清洗完毕后，再去24小时营业餐厅享用夜宵，最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回到家便开始清洗痕迹，我说的对吗？”</p>
“这……”</p>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解释？”顾晨随手将皮鞋拿起，提醒许芸：“这只皮鞋，就是在你停留的江边位置找到的，而且现场只有你车辆驶过的痕迹。”</p>
“你要知道，是你告诉我们，章国文在你住所停留短暂时间后就离开，而你是独自一人开车出门。”</p>
“但是为什么？章国文的皮鞋会出现在你停留江边的地点？”</p>
“我……我不知道？”许芸拼命的摇头。</p>
此刻她除了摇头，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方法来打消恐惧。</p>
“你不知道？”顾晨见她依旧嘴硬，随后将章国文佩戴手表掏出，继续说道：“这块手表，是我们从章国文尸体上取下来的。”</p>
“手表并不防水，时间停留在昨晚11点20分。”</p>
“这说明，他是在昨晚11点20分之前落入江中，导致手表指针停止跳动。”</p>
“而在这之前，你却恰恰就在现场，这又怎么说？”</p>
“我……我……”</p>
顾晨的连续发问，以及现场证物的出现，让先前一脸淡定的许芸，此刻情绪接近崩溃的边缘。</p>
她忽然像着魔一般，大声的尖叫，声音在审讯室内，似乎都要刺破耳膜。</p>
许芸疯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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