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有喜:糙汉的锦鲤小媳妇 第八十二章 霓裳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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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的消息一经王婶放出,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家院门外就围了不少人,大多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出头的姑娘媳妇,也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半大嫂子,她们眼神热切,交头接耳,目光不时瞟向那两间即将完工、显得格外气派的新瓦房。

苏晚没有急着开门,她和陆衍、李桂芹、春妮几人站在院内,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人还真不少,”李桂芹有些咋舌,又带着骄傲,“咱‘晚衍’这回可是真出名了。”

“出名更要谨慎,”苏晚语气平静,目光扫过外面一张张或期待或忐忑的脸,“订单要求高,工期紧,不是来个人就能上手的。宁缺毋滥。”

陆衍站在她身侧,微微颔首,补充道:“手脚勤快,心思正,是底线。”

计议已定,院门打开。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晚身上。她今日穿了件自己做的浅青色立领罩衫,乌发用那支白玉兰簪子松松绾起,清爽利落,眉眼间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沉静气度。

她没有多废话,直接说明了“晚衍”眼下的情况——大订单,高要求,同时也意味着辛苦和严格的纪律。

“愿意吃苦、想学真本事的,留下来试试。只想图轻快、混日子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她的声音清亮,清晰地传遍院落内外。

一番话,让几个原本存着侥幸心思的妇人悄悄缩了回去。最终,留下了十二个年纪不等、但眼神里都带着股认真劲儿的姑娘媳妇。

苏晚将人带进旧工作间,没有立刻让她们碰针线,而是先由春妮和秋菊、冬梅演示最基本的针法——平针、回针、锁边。要求很简单,在规定大小的布片上,缝出笔直均匀、针脚细密的线迹。

“这是入门考较,”苏晚解释道,“三天时间,谁能做到最好,谁就留下。”

这不是选拔绣娘,而是考验耐心、定力和对手艺最基本的尊重。姑娘们面面相觑,但看着苏晚认真的神色,以及旁边春妮几人娴熟流畅的动作,都默默拿起针线,找地方坐下,开始埋头练习。

旧工作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和呼吸声。苏晚穿梭其间,不时停下脚步,指点一下手势,或者纠正歪斜的线迹。她的要求严格,但语气并不严厉,反而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陆衍则带着两个新招的、手脚麻利的年轻后生,加紧新工作间的收尾工作。安装门窗,铺设最后一部分电路,搬运和摆放新订做的裁剪台和货架。机器的轰鸣声、敲打声与旧工作间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却奇异地和谐,共同构成一幅充满希望的奋斗图景。

然而,就在“晚衍”内部紧锣密鼓筹备生产之时,外界的压力又扑面而来。

镇上的“红星服装社”那位胡负责人再次登门,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簇新中山装、梳着油亮分头的中年男人,自称是县供销社采购科的副科长,姓朱。

胡负责人脸上堆着比上次更热情,却也更加不容拒绝的笑容:“苏晚同志,恭喜啊!听说你们拿下了省城的大订单,真是年轻有为!这位是县供销社的朱科长,今天特意过来,可是带着大好事来的!”

朱科长端着架子,微微颔首,目光在忙碌的工地和井然有序的旧工作间扫过,带着几分审视:“苏晚同志,你们‘晚衍’的发展,我们供销社也是关注的。现在有个机会,我们供销系统计划统一采购一批劳保用品和职工常服,需求量不小。考虑到你们技术不错,又是本地的典型,我们愿意把这个订单交给你们一部分。”

这话听起来是莫大的扶持。但苏晚的心却提了起来。供销社的订单,价格压得低,结款周期长,规矩还多。若是平时,为了维持运转,或许可以接一些。但现在,“晚衍”全力冲刺省城订单,产能和精力都接近极限,再接供销社的单子,无异于自缚手脚。

而且,这朱科长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妙,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又是郑副局长棋盘上的一步棋——用“集体任务”的名义,拖垮“晚衍”,让其无法按时完成省城订单,从而信誉扫地。

苏晚没有立刻拒绝,只是微笑道:“感谢朱科长和胡主任的看重。只是我们目前接了省城的急单,工期非常紧,实在抽不出人力和时间再接新的订单,恐怕要辜负领导的好意了。”

朱科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苏晚同志,你要有大局观!供销社的订单,关系到全县广大干部职工,这是**任务!个人的订单再重要,也不能凌驾于集体利益之上吧?”

扣帽子的本事,这些人倒是驾轻就熟。

一直沉默旁观的陆衍,此时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常年劳作练就的体魄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甚至比那朱科长还要高出些许。他没有看胡负责人,目光直接落在朱科长脸上,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

“朱科长,‘晚衍’接省城的订单,能带动村里十几个妇女就业,赚取外汇,这也是为集体、为国家做贡献。供销社的订单固然重要,但总要讲个先来后到,量力而行。硬接下来,耽误了工期,质量不过关,才是对集体最大的不负责。”

他这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直接将“**任务”的帽子顶了回去,点明了“晚衍”现有订单的价值,更暗示了强压订单可能带来的恶果。

朱科长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官威:“你……你这是狡辩!我们是按计划分配任务!”

“计划也该结合实际。”陆衍寸步不让,“如果供销社确实急需,可以等我们完成这批省城订单后再协商。但现在,我们无能为力。”

胡负责人见气氛僵住,连忙打圆场:“哎呀,朱科长,衍子,都别激动。苏晚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订单量可以少一点,工价也可以再商量……”

“胡主任,不是工价的问题,”苏晚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坚定,“是时间和精力的问题。我们‘晚衍’小门小户,能力有限,只能先紧着已经签下的合同做事。信誉,是我们的立足之本。”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无转圜余地。朱科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胡负责人讪讪地笑了笑,也赶紧跟上。

送走这两位不速之客,王婶从屋里出来,忧心忡忡:“这下可把供销社得罪狠了,他们要是卡咱们的布料供应,或者在其他方面使绊子,可怎么办?”

苏晚和陆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这确实是个问题。供销社掌握着很多紧俏物资的渠道。

“布料的事,我来想办法。”陆衍沉吟道,“邻县有我一个战友,在纺织厂有点关系,应该能弄到合格的料子,就是运输成本可能会高一些。”

“成本高一点不怕,关键是保证供应和质量。”苏晚立刻表态。她深知,此刻绝不能因为外部压力而降低标准。

这场围绕订单的“暗战”,以“晚衍”的暂时坚守告一段落,但也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前路的险阻。对手的能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触角伸得更远。

三天后的考核,十二个姑娘中,有八人达到了苏晚要求的标准,被正式留用。加上原有的五人,“晚衍”的团队一下子扩充到了十三人。新工作间也恰好在这天正式通电,明亮的灯泡将宽敞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苏晚将新旧人员打散,重新分组。由她、李桂芹、春妮分别带领几个小组,负责“青瓷”系列不同的工序——裁剪、基础缝纫、精细刺绣和盘扣、最终质检。她将复杂的工艺拆解成标准化的步骤,确保即使新人,在严格指导和质检下,也能做出合格的产品。

新的工作秩序迅速建立起来。新工作间里,摆放着两台新添置的“蜜蜂牌”缝纫机(陆衍托战友弄到的工业券购买),加上旧的一台,三台机器同时运转,哒哒的声音密集而富有节奏。裁剪台上,苏晚亲自操刀,精准地分解着昂贵的丝绒面料。刺绣组那边,春妮耐心地指导着新人如何运针,如何配色。

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知道这笔订单的重要性,也憋着一股劲,要做出个样子给那些瞧不起他们、等着看笑话的人看看。

陆衍则主要负责后勤保障和外部联络。确保木料、电力、食材供应,还要时不时去邻县协调布料运输。他像一座沉默的靠山,稳稳地支撑着前方高速运转的生产线。

夜深了,新工作间的灯光常常亮到很晚。苏晚和核心的几人会留下来,总结一天的问题,优化流程。当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后面的老屋时,总能看到陆衍为她留好的温水和灶上热着的简单饭菜。

他话不多,但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支持。

这天夜里,苏晚**发酸的手腕走出工作间,看到陆衍正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星空。新房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静。

“看什么呢?”她走过去,轻声问。

陆衍收回目光,落在她带着倦意却依旧明亮的脸上:“看星星。像不像咱们招的那些姑**眼睛?”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那八双被选中的眼睛,在得知留下时,确实像星星一样亮了起来。那是一种看到希望、找到自身价值的光芒。

“星火虽小,可以燎原。”她轻声接道,靠在他身侧,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