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有喜:糙汉的锦鲤小媳妇 第八十一章 “官腔”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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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龙抬头。

扩建的两间新瓦房已然封顶,青瓦覆顶,墙体用白灰细细地粉刷过,在尚显萧瑟的早春景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亮堂。只待内部收拾妥当,安装好门窗和电路,便可投入使用。

这天,苏晚带着精心准备的所有材料,亲自跑了一趟县工商行政管理局,提交“晚衍”商标的注册申请。接待窗口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姑娘,接过材料,例行公事地翻看着。

“设计图不错,”姑娘随口赞了一句,手指在申请表格上划过,忽然顿了顿,“哦,这个……需要附上你们经营场所的详细平面图和产权证明,或者租赁协议。”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平面图好说,她可以立刻画,但这产权证明……农村的自留地,哪有什么正式的产权证?租赁协议更是无从谈起,这地和上面的老屋,本就是村里划拨,约定俗成。

“同志,我们是农村的个体户,这地和房子是村里的,没有您说的那种产权证明……”苏晚尽量耐心解释。

“那不行啊,”姑娘面露难色,指了指墙上的规定,“按规定必须有,不然没法证明经营场所的合法性,申请流程走不下去。”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又是规定!这看似合理的要求,背后是否又有那只无形的手在推动?她不死心,又追问:“同志,那像我们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处理?”

“那得找村里开个证明,证明这地和房子是你们家在合法使用。然后……最好还能有公社的盖章确认一下。”姑娘公事公办地补充,“手续齐全了再来吧。”

村里开证明不难,王叔就能办。但还要公社盖章……苏晚几乎能预见,到了公社那一关,必然会遇到新的“规定”或“研究研究”。郑副局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设置障碍的环节。

她拿着被退回的材料,走出工商局的大门。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她却觉得心头一阵发寒。这种无处不在的、利用规则卡脖子的方式,比直来直去的打压更让人憋闷和无力。

回到村里,苏晚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大队部找王叔。王叔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嘛!咱们村谁家盖房子有那劳什子产权证?证明我这就给你开!我倒要看看,公社那边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拿着王叔开具的、盖着鲜红大队公章的证明信,苏晚心里的郁气稍散,但对接下来的公社之行,依旧不敢乐观。

果然,第二天她拿着证明信去公社,负责盖章的办事员只看了一眼,就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啊……光有村里的证明还不够,我们得核实一下具体情况。这样,你先放着,我们研究研究,走个流程,过几天再来问问。”

“研究几天?”苏晚追问。

“这可说不好,”办事员打着官腔,“得看领导安排和具体情况嘛。”

苏晚知道,这就是拖延战术。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走出公社大门,她站在熙攘的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个人想要做点事情,为何如此艰难?

她没有直接回村,而是拐去了邮局,给省城的方经理发了一封电报,简要说明了商标注册遇到程序性困难,可能会稍有延迟,但绝不会影响后续合作和产品质量。她必须稳住最重要的客户。

回到家,已是傍晚。新瓦房静静矗立在暮色中,门窗的位置还空着,像等待点睛的眼睛。陆衍正在院子里打磨几块准备用来做窗棂的木板,刨花卷曲着落下,带着新鲜木料的香气。

见她脸色不豫地回来,他放下刨子,走了过来:“不顺利?”

苏晚将公社的经历简单说了,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沮丧:“他们就是拖着你,不说不给办,但就是让你等,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陆衍沉默地听她说完,伸手接过她手里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证明信,看了一眼,然后拉起她的手,走到新盖的瓦房前。

“看,”他指着那结实的墙体,粉刷一新的白墙,还有预留出的宽敞窗洞,“房子盖起来了,是真的。我们的衣服做出来了,也是真的。商标,迟早也会是真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敲打在实心木桩上,笃定,沉稳。

“他们能拖一时,拖不了一世。”他转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们在规则内办事,手续慢慢跑。但‘晚衍’的活,不能停。”

他的话像一道光,劈开了苏晚心头的阴霾。是啊,对方可以用规则拖延,但他们不能用对方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停滞不前。只要“晚衍”在发展,在创造价值,就有了最硬的底气。

“我明白了。”苏晚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坚定,“商标的事,我们按他们的规矩慢慢磨。但我们的步子,不能乱。”

她想起今天发的电报,又补充道:“我给方经理发了电报,先稳住那边。只要省城的订单能拿下,我看他们还能用什么理由卡我们!”

陆衍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他喜欢看她这副越挫越勇、迅速调整状态的模样。

“电路我已经布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能通电。门窗的木料也准备齐全,明天就开始做。”他汇报着进度,将话题引向更具体的事务,“坡地那边的苜蓿草冒芽了,长势不错。”

听到这些实实在在的进展,苏晚的心情彻底明朗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总是这样,在她为外界的纷扰心烦时,用最务实的态度和行动,将她拉回地面,锚定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

“辛苦了。”她轻声说,抬手自然地替他拂去肩头沾着的一点木屑。

陆衍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的指尖轻触,喉结微动,低低“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邮递员熟悉的吆喝声:“苏晚!电报!省城来的!”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与陆衍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走到院门口。

接过电报,苏晚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她深吸一口气,才展开电报纸。

方经理的回电很简短,却字字千钧:“样衣获外商高度认可,首批订单确认,五十套‘青瓷’系列,要求三个月内交货。详情及合同另函寄。请务必保证品质如一,按时完成。”

五十套!三个月!

苏晚拿着电报,愣了好几秒,巨大的喜悦和随之而来的压力同时冲击着她。这是“晚衍”成立以来,接到的最大、也是最关键的一笔订单!成功了,就意味着他们真正打开了省城乃至海外市场;失败了,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口碑都可能付诸东流。

“怎么了?”陆衍见她神色变幻,沉声问道。

苏晚将电报递给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一丝颤抖:“订单……下来了!五十套!三个月!”

陆衍快速扫过电文,冷硬的脸上也露出了极为罕见的、清晰的笑意。他看向苏晚,目光灼灼:“好事。”

“可是……五十套,‘青瓷’系列工艺那么复杂,三个月……”苏晚迅速在脑子里计算着人手和时间,感到一阵紧迫。

“人手不够,就招。”陆衍思路清晰,“新房子很快就能用。布料和丝线,我去联系,确保供应。”

他的镇定和果断再次感染了苏晚。是啊,机遇与挑战向来并存。之前还愁规模上不去,现在订单来了,正是扩大生产、锻炼队伍的好时机!

“对!招人!”苏晚眼神亮得惊人,“就招村里手巧肯学的姑娘!春妮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可以让她帮着带新人!妈和王婶也能帮忙管理!”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之前的沮丧被这股突如其来的东风彻底吹散。商标注册可以等,但生产不能等!只要这笔订单圆满完成,“晚衍”的实力和声誉将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看谁还能轻易拿捏!

晚饭时,苏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全家。李桂芹喜极而泣,连声说“我闺女出息了”。春妮、秋菊、冬梅更是兴奋不已,摩拳擦掌,表示再苦再累也要把这批订单做好。

王婶得知后,也高兴得合不拢嘴,立刻主动承担起帮忙物色可靠人选的任务。

小小的苏家院落,因为这个从天而降的大订单,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和希望。

夜里,苏晚坐在灯下,开始详细规划这五十套“青瓷”系列的生产流程,拆分工序,计算工时和物料。陆衍则在一旁,重新核算扩建收尾、添置设备以及采购大批量原料所需的资金,确保万无一失。

灯光将两人并肩工作的身影投映在崭新的白墙上,安稳,默契。

“明天,我就去公社,”苏晚放下笔,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锋芒,“再去问问商标的事。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她手里有了更大的筹码。

陆衍抬眼看她,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我陪你一起去。”

他倒想看看,在实实在在的订单和即将带来的就业、税收面前,那些惯于打官腔、使绊子的人,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