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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儿离开了蔡府,打算先到张家大院去看看,然后再到皇宫附近找找伯父、哥哥,打探一下消息。此时彤云密布,北风萧瑟。大街上半条人影也无,偶尔有一只喝够了人血的丧家野狗,瞪着血红的眼睛打量着英儿,朝英儿吐着血红的舌头,狺狺地叫着。英儿顺手捡起一只木棒,挥舞着和那野狗对峙,然后瞅机会一棍劈了下去,那野狗吃了一痛,才狂叫着离开了,走时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远处有一队金兵过来,英儿赶快躲进一个犄角旮旯。一路抄着小路,躲躲闪闪,这才回到了张家大院。
家里大门紧闭,英儿敲了半天,老仆张全才来开了门。只是那老仆已经花白了头发,佝偻着腰,一张长条脸上,颧骨突出,青黄不堪。老仆一见是英儿,顿时扑过来抱着他,跺着脚说:“四少爷,大爷二爷都殁了啊——”英儿一惊,来不及再问,老仆接着又说:“大少爷音信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仆人们全逃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了!”他拍打着英儿,老泪纵横,大放悲声,不停地重复着:“只剩下我一个了——我早晚也要追着大爷二爷他们去了——”“眼枯即见骨,天地总无情”,英儿只觉得一阵阵心酸,却没有半点眼泪。他帮老仆擦掉满脸的眼泪鼻涕,搀扶着他来到正房。只见正房大厅正中一个几案上立着三个牌位:右边一个上面写着禁军剑术教头张门虎之灵位,另一个上面写着张门王氏之灵位;左边一个上面写着禁军骑术教头张门彪之灵位。灵位两边静静地燃着一对白烛,流满了烛泪。英儿叩头,拜了下去,就觉得像是一个重棰在心口猛地敲了一下,眼前一黑,顿时面白气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老仆抚胸拍背了好半天,才听见英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醒了过来。他直勾勾地瞪着老仆,老仆吓坏了,以为他气傻了,忙大叫:“四少爷——四少爷——你不要吓我,快醒醒——”英儿这时才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大伯大娘,二伯伯,你们死得好窝囊呀!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呀!”他握紧了拳头,大声喊道:“不杀金人,我张英儿誓不为人!”老仆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可不敢胡说,隔墙有耳,万一让人听到告密就完了——”
英儿拜过灵位之后,老仆这才絮絮地说起张虎张彪的身后事来:“那天一大早,听见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就见张旺儿拉着一匹马,我一看就是二爷的黄彪马,上面驮着两个血刺呼啦的人,我倒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原来是大爷和二爷。大爷被一箭穿心,二爷身上刀剑无数,早都气绝了。我俩大哭一场,本来想找个地方先把大爷二爷入殓了暂放那里,将来也好让两位爷回老家安葬。可是出门一看,到处都是金人。就想着先在家里火葬,又怕火光太大,我俩只好连夜在后花园山子洞那里埋了大爷二爷。”说着,他便向天作了一个揖,长声道:“两位爷,您二位在天之灵不远,原谅小的们做事不周——”说着,便又巴巴跪下叩了三个响头。英儿问道:“张旺儿呢?我怎么没见到他?”张全答:“当晚埋了两位爷,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张旺儿就没了踪影,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了。”
老仆本想让英儿带上伯父伯母的灵位先回老家,英儿想着当时已经答应了帝姬,既然改变不了帝姬被当作礼物送给金人的事实,那便一路跟随帝姬北上,伺机把她解救出来,便安抚了老仆,让老仆看好门户,替伯父伯母守好灵。又把自己这几年攒的一点碎银子送给老仆,这才转身出了门。
走到大街上,英儿寻思着到皇宫附近去打探一下消息。过去跟帝姬进宫,认识一个叫作小豆子的太监,那个太监好像权力还不小。又想着大路上不时有金人出现,就拐进一条里巷,沿着一条曲里拐弯的小胡同前行。英儿一路低着头,想着心事,不小心走到一个小酒馆前,却被一个人劈手一把拽了进去,他倒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蔡晓五。他就奇怪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那蔡晓五朝楼上努了努嘴,说:“你忘了?这里是绾花楼,你和三公子曾经在这里喝酒看皮影。三公子在上面呢。”便拉着英儿上楼。英儿恍然大悟,这里就是当年和云卿一起陪蔡三喝酒看戏的地方,可怜云卿已经离开他一年有余了,不知死活。英儿顿时心中一痛,本想拒绝,又想着蔡三向来是消息灵通人士,也许从他那里可以打探到好多消息呢。
待蔡晓五通报后,那蔡三哈哈笑着迎了出来,说:“英兄,好久不见!”便亲热地把英儿拉了进去。英儿打眼一看,只见两个妖妖乔乔的女子在弹着琵琶娇唱,旁边两个锦衣公子拍着手应和,真是一派温软旖旎景象,倒令英儿如似梦中。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大名鼎鼎的禁军原总教头张见张教头的孙子,剑术教头张虎骑术教头张彪的侄子——张英英公子——”又转过头介绍那两位锦衣公子说,“这位是礼部王侍郎的公子王一然,这位是兵部胡主事的公子胡也枚。”这三人互相作揖厮见了,蔡三又转头搂着那两位女子介绍道:“穿红衣的是霓儿——”说着“叭”一下亲了另一个女子一口,说,“这个是王公子的亲亲虹儿——”一语未了,只见那虹儿俏着一双三角眼,媚着声音说道:“爷,你也打趣我,你哪只眼睛看见王爷亲近我了?”说着推了那霓儿一把,说:“我姐姐才是你的心头肉呢——”那霓儿娇红了脸,只低头把那琵琶又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英儿看到这场面有点不堪,正搓着手不知该如何。那胡公子瞥了一眼英儿,制止蔡三说道:“好了好了,别说闲话,说正经的。”那王公子也端正了脸色,他转向胡公子,正色说道:“关于时局,你家老爷如何说?”胡公子接着说道:“能怎么说?城破了,听我家老爷说,皇上12月初要在东京城上向那金国二皇子完颜宗望呈递降表。另外还要犒劳金国军费金100万锭,银500万锭。”英儿接口道:“咱们大宋有那么多的金银吗?”这时,只见那蔡三邪魅地一笑,说:“金银不够,女人来凑——”英儿奇怪地问道:“金银和女人有什么关系?”那王公子朝蔡三挤了挤眼,拉长了声音,说道:“这个嘛,三公子更能说清楚——”那蔡三“唧”地笑了一声:“我说就我说。英兄,你傻呀。女人就是金银,金银就是女人。就像我那好嫂嫂福锦帝姬,送给金人,价值1000锭金子,折合金子一万两——”英儿气红了脸,说:“这皇上怎么能这样!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呀!他舍得?”又转过头质问蔡三道,“那可是你的亲嫂嫂,难道你爹你哥都不救吗?”这蔡三拉长了声调,摇头摆尾,学着官腔,一看就像是他爹的声气,说道:“‘三儿呀,这大丈夫何患无妻?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只要你们兄弟俩好好地无痛无灾就行了。再说帝姬嫁到我家两年多,也没有为我们蔡家开枝散叶,生个一男半女。她的父兄早已成为阶下囚,这天下如今是金人的天下,我们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得罪那金国贵人呢?’这是我爹的原话。”“那你哥呢?帝姬毕竟是他的夫人呀!‘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你哥难道不管?”英儿又问道。那蔡三又“啧”了一声,说:“好我的英兄,我哥的莺莺燕燕那么多,何况这正妻之位空出来,正好可以娶个金国的公主呢!”“那你呢?”英儿又气愤地质问说,“你怎么不管?”“我管?我怎么管?我又没有官身。我起先帮助嫂嫂逃跑,还被我爹打了几个耳光,说我不识时务,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好混吃等死算了!”那蔡三好像很无奈,耸了耸肩说。
听到这里,英儿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不知是愤懑欲绝,还是忧劳太多。他正眼也没瞧那蔡三一下,只是坐在那里撇着嘴冷笑,心想:这蔡三才几天没见呀,怎么冷漠恶毒到如此地步。看来老祖宗说对了,老子英雄儿好汉,他爹卖葱儿卖蒜,人的无耻真是没有底线的。回想起这几年,自己一直跟这种人混在一起吃吃喝喝,真是辜负了爹爹的一世英名。那蔡三还在喋喋不休,英儿只看见他的嘴在那里一张一合的,也没听见他还说什么。那胡公子看见英儿不屑的眼神,忙打断了蔡三的胡说八道,对虹儿霓儿说道:“你们两个还不好好伺候爷?你蔡爷把军国大事都给你们透露了。你们今晚知道得比兵部尚书都多。”
霓儿一张窄条脸,一双棕栗色的眼睛,很有异域风情,只见她轻轻地抚了抚蔡三的脸,脆生生地说:“爷呀,莫谈国事莫谈国事,您老不是天天告诫我们吗?您来这里不是图一乐子吗?何苦操那么多心?”遂低下头去,一阵轻拢慢捻,绽开樱唇唱道:“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那王公子这时趁机把霓儿搂在怀里,哈哈笑着说道:“可怜见的,爷来怜你一怜。”虹儿敲着一双小粉拳,娇滴滴地说道:“爷,我不依——”蔡三接着道:“哎呀呀,小妮子也会吃醋,哈哈——”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混作一团。英儿皱着眉,举步欲出,那胡公子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英儿只好说:“我出去透透气,解个手。”胡公子便也随他一起出来,探问道:“我看你对福锦很关心呀!”英儿就把这一年多时间和帝姬交往的经过和胡公子说了一遍,只略过帝姬让自己救她一段不提。胡公子沉吟了一阵,说道:“帝姬是我大宋的第一帝姬,也是我大宋的脸面。我过去和帝姬见过几面,我知道她是个好帝姬。但是她现在已经落入金人之手,估计救也是救不回来了!”英儿急切地问道:“胡公子难道知道帝姬的下落吗?”那胡公子默默地看了看他,又说:“我听我父亲说金国大帅完颜粘罕住在官家在北郊外的一处行宫,叫什么——”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噢,是了,叫什么绿颐苑——”绿颐苑?英儿迅速地在脑海中搜索,对了,绿颐苑这个地方,他曾经和掬梅拂柳一起陪帝姬去过。那里小桥流水,花木成林,翠竹隐隐,掩映着一弯粉墙黛瓦,别有一番江南风味。英儿告别了蔡三他们,回到张府。
回到家里后,躺在自己过去的床上,想到自己过去和秀如姐姐同住一个院子,如今院子还在,姐姐都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进而又想道:这个院子原来多热闹呀,有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大哥张斌二哥张斑三哥张斓,还有秀如姐姐,如今呢?死的死,逃的逃,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自己和老仆张全了。又想到帝姬,在那绿颐苑中,那些金人对她好吗?可有人伺候?有没有受苦?越想越难过,禁不住想大放悲声,又怕吵醒了老仆,哽哽咽咽了半宿,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日上三竿的时候,老仆端来两张胡饼,一碗胡辣汤,难为情地说:“家里只剩下这些吃食了,四少爷就胡乱吃一吃。”英儿也没有拒绝,大口大口地吃了饼和汤,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
退回自己房中,英儿一整天坐卧不宁,脑子里回旋的都是帝姬的模样:她总是那么温柔可亲,总是那么笑微微地看着他,那笑容直让人心痛。想着想着,英儿差点又流下泪来。我这是怎么了?一定要冷静,我才能想出办法,才能救出帝姬来。定了定神,英儿想着联系个伙伴,晚间一起到绿颐苑探个究竟,可是想来想去,竟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云卿倒是个好帮手,可是,云卿,你究竟在哪里?兵败之后,你是回到了老家,还是流落他乡?英儿不敢再往下想。那蔡三呢,只是个酒肉朋友,再说,他早都被他爹他哥洗了脑,怎么会冒着危险去救人?几个新交的朋友?那更不靠谱!英儿有点悲哀起来,人常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可怜自己既没有家人,又没有朋友。英儿,正事要紧,你没有时间埋怨!帝姬对你有再造之恩,你一定要救她!英儿悚然一惊,回过神来,暗下决心:不管前路如何,有没有帮手,今晚一定先去绿颐苑打探清楚,能救则救,不能救人,也要把路线打探清楚。打定主意后,英儿心头一松,美美地睡了一觉。起来一看,已经日下西山。英儿饱餐一顿,静静地回到自己房间,等待时机的到来。
夜深人静之时,起风了,月亮悄悄地隐在厚重的乌云后面,星星也静静地敛去了光芒。英儿换好了夜行服,出发了。
一路疾行,早来到绿颐苑,找到了一处花园矮墙。他和帝姬曾经到这里来过,对这一带矮墙还有点记忆。“啁啾——啁啾——”英儿学了几声鸟叫,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英儿不放心,又“汪汪汪”叫了几声,里面仍然没有声息。英儿放下心来,也是年轻气盛,艺高人胆大,既来之,则安之,压根没想什么退路。接着,他纵高一跳,轻飘飘地就落在地上。这里竟然没有人站岗,英儿心中窃喜。一路潜行,远远地看到有一处灯光闪着,英儿就想着先到那里探看一下。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响,一列刀戟在黑暗中闪着幽光,英儿赶忙一闪,看到身边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忙耸身一跃,躲在硕大树枝后面。
听到那咔咔的脚步声走远了,英儿才又轻轻地跳了下来,躲躲闪闪地来到小屋前。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英儿吓得赶紧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然后,他就听见一阵压低的声音:“拂柳——拂柳——”英儿听见这声音,心中不禁一阵暗喜。他听出来了,那个压低的公鸭嗓子正是皇后宫中的太监小豆子,他跟着帝姬到宫中请安时认识的。英儿又好奇起来,拂柳怎么会在这里?那么帝姬会不会和拂柳关在一起?不然,又关在哪里?小豆子来找拂柳所为何事?英儿悄无声息地绕到屋后,来到一扇窗户前。这时,又听见里面一阵挣扎声,一个嘶哑的女声说道:“是小豆公公吗?”这边轻轻答了一声“是”。英儿偷偷地捅破窗纸朝里看去,里面的人低着头,黑乎乎的看不清人脸,但凭身形一看就是拂柳,却没有看到帝姬。那拂柳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裸着雪白的腿,腿上全是伤痕,旁边一碗黑咕隆冬的东西,可能是药吧,拂柳好像正在给自己上药。听到小豆子的回答后,那拂柳下了炕,拐着内八字,蹒跚地走到了门前,打开了门。
英儿想,拂柳这个不忠不义之徒,既然出卖了帝姬,那么想来在金人面前得了好,应该受到优待呀,怎么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小豆子进了门,一眼看见拂柳满脸旧伤新伤,登时落下泪来,说道:“拂柳姐姐,你怎么伤成了这样?”那拂柳长叹了一声,说:“小豆公公,我好悔呀,我对不起帝姬。这是我的报应!”说毕,她捂着脸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小豆子皱了皱眉,问她道:“如今,你可知道帝姬在哪儿?皇后得知帝姬被送到这里,得知我也被调拨到这里来伺候,特意嘱咐我给帝姬带点药过来。”拂柳听到这里,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豆子吓得赶紧轻声制止她说:“快别哭,先说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可就麻烦了!”拂柳止住哭声,哽咽着说:“帝姬一入宫,就被带到这里。他们知道我是帝姬的侍女,还是让我跟着服侍帝姬。这里住的大王叫什么粘罕,他每天都让帝姬去伺候他,让我每天伺候他手下的那些卫士们。他们天天轮流折腾我,你看我这浑身的伤。”说着,她有些不知廉耻地撩起裙子,那大腿上面黑的紫的红的,旧伤上面摞着新伤,简直让人惨不忍睹。小豆子瞧了,脸上似有不忍。英儿也不忍再看,闭着眼转过身去,心里涌起阵阵酸涩,他用拳头堵住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声来。那拂柳又接着哭诉道:“那粘罕大王,他每天折磨帝姬,帝姬除了那张脸是好的,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尤其是……尤其是……下身……啊——我不是人,我要遭天谴!”她大哭起来,小豆子吓坏了,忙说:“别哭,别哭,使不得!使不得!”英儿听到这里,虽然不知道帝姬到底遭了怎样的罪,但也明白帝姬受够了侮辱和欺凌,直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响。他再也忍不住,闪身走了进来。拂柳和小豆子都被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英儿,俩人才抚着胸口说:“英儿,人吓人,吓死人——”英儿来不及回话,只问道:“帝姬现在哪里?”拂柳回说:“说是二月初七举行受降仪式,太上皇和皇上要在东京城上呈上降表。那大王今晚带上帝姬进宫商谈受降事宜去了。”“唉,这样呀——”英儿失望极了。小豆子也说:“怪道我说今晚一路过来,很少遇见侍卫,原来都是陪着进宫去了。”又转头问道:“英儿,你来干什么?”英儿就把帝姬临走时嘱托他救她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拂柳沉吟了一下,说:“救帝姬,我义不容辞。小豆公公,你呢?”小豆子也赶紧表态说:“当然,算我一个,人多力量大。只是,帝姬还能回到这里来吗?”拂柳看了看英儿,说:“我听帝姬说,二月初七受降仪式后,我们这些人就都要被押送到金国会宁府去了。英儿,最近一段时间,金人肯定看管得很严。押解路上,估计能松一些,咱们只好那时动手了。”英儿没看到掬梅,就问拂柳:“掬梅姐姐是不是陪着帝姬进宫去了呢?”拂柳听了,支吾了一下,还没等她再开口,倒是小豆子见时间不早了,忙提醒说:“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还是先救帝姬要紧。”于是英儿、小豆子就和拂柳约定了暗号,商议了细节,各自分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