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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盯着信号仪上那行刚跳出来的消息,手指在终端边缘轻轻敲了一下。
屏幕还亮着,蓝光映在他脸上,冷得很。
“B-01状态确认中,请保持静默。”
这不是回复,是扫描。
对方在测信号源的稳定性,像医生听心跳。
他没动,林美媛也没说话。
两人蹲在废弃仓库角落,四周堆着生锈的铁架和破麻袋。
这地方是她临时找的落脚点,离市区远,墙厚,信号不容易被追踪。
数据卡还在读取状态。
陈砚把它**,吹了口气,重新**接口。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个残缺的日志片段:
【中转站_陈家旧址_今日接收_B-07适配器官_来源:公海回收组】
林美媛凑近看,“‘陈家旧址’?那是你家老宅后面那栋楼吧?九十年代就封了。”
陈砚点头。那地方现在长满了藤蔓,墙塌了一半,连流浪狗都不往里钻。
可系统里这条记录的时间是三天前。
“它还在用。”他说。
林美媛调出通讯协议界面,开始模拟第七频段的应答帧。
她输入一段伪装代码,想以“系统自检完成”为由触发后台反馈。
第一次发送失败,第二次被拦截,第三次直接断了连接。
“防火墙太硬。”她皱眉,“他们不是随便设个口子等人进。”
陈砚靠在墙上,闭眼回想父亲笔记里的编码结构。
那些十六进制的对照表、反向校验方式,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他睁开眼,“别走正常通道。把信号压低,改成间歇式传输。”
“你是说……模仿老设备供电不稳的样子?”
“对。让他们以为是残存系统自己在喘气。”
林美媛动手调整发射功率,把数据包拆成碎片,每隔三十秒发一小段。
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爬升,终于,一条新日志加载出来:
【任务编号:T-980321
目标站点:陈家旧址
运输内容:B系列载体第七号适配肝组织
交接时间:当日14:05
备注:同步率达标,待植入测试】
时间停在1998年3月21日。
陈砚盯着那行字,喉咙有点发紧。他知道B-01指的是自己,可B-07呢?还有多少个这样的编号躺在这张网里?
林美媛已经切到另一个子系统,开始抓取交易记录。
她用了“碎片爬取”法,每次只查一点,等几分钟再试一次,避免触发警报。
很快,屏幕上出现一张表格:
日期 04.15 05.0306.11
内容高敏肾组织公海回收组曼谷黑市医院
来源心肌补片南线转运舱 越南地下诊所
去向神经束移植体海底平台B区缅甸私人手术室
七条记录,全标注“高敏适配型”,全部经过“陈家旧址”中转。
陈砚突然伸手点了其中一行,“五月三号那次……那天我在医院做例行血检。”
林美媛抬头看他。
他又点了一下六月十一号,“那次我发烧,急诊留观两小时。他们说我病毒感染,其实不是。”
“你是说……你的身体反应被他们当成了参考指标?”
“不止是参考。”他声音低下去,“他们在测试这些器官能不能扛住我的免疫系统。每一次我去医院,就是一次活体检测报告。”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林美媛快速翻页,终于找到一张航线图。所有运输船的轨迹最后都汇向同一个坐标——北纬14.32,东经132.18。
就是游艇残骸的位置。
“这不是终点。”她说,“是起点。所有从中转站出去的东西,最终都要回到那个海上平台做验证。”
陈砚盯着地图中心那个红点。
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浮动基地。那是当年父亲参与设计的移动实验室,名义上用于战地急救,实际上……
是用来养“载体”的。
他收回视线,看向“陈家旧址”的节点信息。这个站点在网络中的权限很高,几乎能接入所有分支线路。
更奇怪的是,它的访问日志显示,过去半年里有二十多次远程登录,全都来自同一个加密IP。
而每次登录后,系统都会自动执行一条指令:
【输入陈氏基因样本,维持载体活性】
林美媛念完这句,转头看他,“他们在给你打‘补丁’。就像软件更新一样,定期注入你的DNA数据,防止系统老化。”
陈砚没说话。
他想起小时候每年生日,母亲都会带他去郊区一家私人诊所抽血。
说是体检,但从不给报告。
后来母亲去世,那家诊所也关门了。
原来不是体检。
是备份。
他摸了摸袖口里的手术刀,金属贴着手腕,凉得清醒。
“我们得进去。”他说。
“你说什么?”
“我要进中转站。”他看着她,“不是远程,是实地。那里一定有原始服务器,或者生物样本库。只要拿到一份实物证据,秦雪就能做比对。”
林美媛摇头,“你现在去等于送死。那边既然还在运作,肯定有监控。你一露脸就会被识别。”
“所以我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进去。”
“那你用谁的?”
陈砚沉默几秒,“用他们的规则。系统认‘陈氏基因’,我就让它看到它想认的东西。”
林美媛明白过来,“你是想伪造一次样本提交?假装你是后勤人员去送血?”
“对。但需要一套完整的通行流程。现在只知道节点位置,不知道入口方式。”
她立刻回到终端,继续深挖权限路径。几分钟后,她找到一段隐藏指令流:
【管理员身份验证方式:双因子认证
第一因子:动态密钥(每十二小时刷新)
第二因子:静脉采样即时比对(限陈姓血脉)】
下面还附了一句警告:
【非直系后代样本将触发清除程序】
林美媛倒吸一口气,“这不是门锁,是陷阱。他们早就防着有人冒充。”
陈砚却笑了下,“但他们忘了,我不是冒充。”
他是真的。
正要说话,屏幕突然一闪,整个界面冻结。下一秒,一段音频自动播放出来,没有提示,也没有加载过程。
机械合成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欢迎回家,B-01。你父亲的权限仍未失效。”
仓库里一下子安静。
林美媛猛地拔掉电源线,主设备黑了屏。但她保留了备用电池,缓存还在运行。
“他们知道我们在线。”她低声说,“刚才那段话不是预录的。是实时响应。”
陈砚坐在原地没动。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父亲的生物密钥还在生效。哪怕三十年过去,哪怕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的基因仍然能打开这扇门。
“所以那个死刑执行日……”林美媛喃喃道,“根本不是终点。是从陆地转移到海上的开始。”
陈砚点头。
从那一刻起,整个计划转入地下。父亲装死脱身,王振海接手地面运作,而“新体计划”在海上继续生长。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把终端数据全部拷贝到另一张卡上。然后将原设备格式化,砸碎芯片,扔进水桶。
“先撤。”他说,“这些信息够秦雪分析一阵了。”
林美媛收拾背包时,忽然停下,“等等,日志最后还有一条没来得及删。”
她打开缓存文件,一行小字浮现:
【定期输入陈氏基因样本,维持载体活性。下次采集窗口:48小时后,陈家旧址地下二层,恒温舱开启】
时间精确到分钟。
陈砚盯着那行字,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他知道,这不是通知。
是邀请。
他把手术刀从袖口拿出来,握在手里。刀柄上有几道旧划痕,是他这些年无意识刻上去的。一道代表一次任务,一道代表一条命。
现在,该加上新的一道了。
“他们以为我还只是个被追踪的目标。”他把刀插回内侧口袋,“但他们搞错了顺序。”
林美媛拉上背包拉链,“什么意思?”
“我不是去找证据。”他说,“我是回去验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