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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的脚步在舱门前停住。
他没有走出去,而是转身看向那块铭牌。
B-01 载体转移完成,时间是1998年3月21日14点07分。
这个时间他记得太清楚了,和怀表停摆的时刻一致,也和官方记录中父亲被执行死刑的时间吻合。
但刚才在冷藏室里看到的纸条,落款是14点09分。两分钟之后。
如果那不是巧合,那就说明——有人在那个时间点,还在这艘船上活动。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术刀,刀柄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没再犹豫,朝着主舱深处走去。
林美媛跟在他身后,脚步放得很轻。
通道比之前更窄了,金属墙壁向内弯曲,像是被巨力挤压过。
头顶时不时掉落碎屑,砸在肩上有点疼。
“你确定还要往里?”她问。
“电路系统应该集中在动力区。”陈砚说,“如果这船真做过非法实验,数据不会只存在一个终端里。”
他们绕过一堆倒塌的支架,来到一扇半开的铁门前。
门框变形,卡住了开关机构。陈砚用刀撬了几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终于被推开一条缝。
里面是配电室。
设备大多烧毁,黑灰覆盖了所有面板。几根电缆垂下来,**的铜丝冒着微弱的电火花。空气里有股焦糊味,混着海水的咸腥。
林美媛打开便携信号仪,屏幕亮起蓝光。“还有残余信号源。”她说,“就在墙后。”
陈砚走到右侧冷却管旁,发现一块金属盖板松动了。他伸手进去摸索,指尖碰到硬物。用力一拉,一块电路板被抽了出来。
板子边缘融化了一半,芯片发黑,但中间部分还算完整。
“这是嵌入式存储模块。”林美媛接过来看了看,“没被完全烧毁,可能还能读取。”
她从背包里取出信号探针,连接到手持设备上。屏幕闪烁几下,开始扫描。
“需要稳定电压。”她说,“应急电源还能撑多久?”
陈砚抬头看天花板上的指示灯。红灯一闪一灭,频率越来越慢。
“不超过十分钟。”他说。
林美媛把探针**电路板接口,手指快速敲击屏幕。进度条跳了一下,随即卡住。
“加密了。”她说,“而且是多层嵌套。”
“试试神经锚点协议。”陈砚说。
她抬头看他。
“我父亲笔记里的编码方式。”他闭上眼,“十六进制对照表,第一组是A3-F7对应0x1C到0x5D,第二组用反向校验……”
他一边回忆一边念出参数。林美媛同步输入,屏幕上跳出新的解码窗口。
第一次失败。
第二次,识别出部分字段,但数据缺失。
第三次,进度条走完,一行坐标缓缓浮现:
北纬14.32,东经132.18
附加信息:B系列载体投放点·同步验证
林美媛盯着屏幕,“这不是普通坐标。经纬度精度太高,不像民用系统。”
“公海?”陈砚问。
“对。离最近的航线有三百海里。”她放大地图区域,“没有任何登记平台或科研站。”
陈砚沉默了几秒,“查一下三十年前的军用运输记录。”
林美媛切换至离线数据库,输入坐标反向检索。系统加载缓慢,等了将近一分钟,页面刷新。
一艘船的信息弹了出来。
曙光医疗运输船·B型原型舰
注册编号:A-7
所属单位:原军医院特殊任务组
最后一次航行日期:1998年3月21日
任务性质:绝密级医疗转运
终点坐标:与当前提取值完全一致
照片是一艘灰白色双体船,外形和他们现在所在的残骸几乎一样。
“同型号。”林美媛说,“而且这艘船的任务日志显示,它当天执行完‘转运’后就注销了,没有返航记录。”
陈砚看着照片。
转运。这个词用得很讲究。
不是运送,不是护送,是转运。
就像转移某个必须隐秘处理的东西。
“B系列载体。”他说,“我们只知道B-01。那其他呢?”
林美媛摇头,“档案到这里就断了。后续没有任何关联信息。”
陈砚走到配电柜前,蹲下身检查底部线路。他用手拨开一堆焦黑的绝缘层,露出一根未断裂的数据线。
“这里连的是外部天线阵列。”他说,“如果是定期回传数据,应该会有远程接收端。”
“你是说,这个坐标不只是投放点,也是接收站?”
“不然为什么特意标出来。”陈砚站起身,“他们不是单次行动。是在维持某种连接。”
林美媛忽然想到什么,重新调出解码界面,查看原始数据包结构。
“这段编码里有个校验码。”她说,“格式很老,像是上世纪末的军用标准。”
她输入查询指令,等待片刻,新结果出现。
匹配对象:海军医疗通讯网·第七频段
启用时间:1995年
停用时间:2000年
备注:仅限死刑执行相关任务使用
房间里安静下来。
林美媛抬起头,“你说的那次死刑……是不是根本不在陆地执行?”
陈砚没说话。
他知道父亲被判死刑那天,官方说法是押送至郊区刑场枪决。可火化程序违规提前,遗体六小时内就被焚毁。
但如果真正的执行地点是在海上?
一艘专门改装过的医疗运输船,远离监控,没有目击者。既能伪装成紧急抢救,又能完成秘密处决。
而他出生的时间,恰好就是这艘船抵达目标坐标的时刻。
“所以这不是纪念。”他低声说,“是重启。”
林美媛看着他,“什么重启?”
“整个计划。”陈砚走到窗边。外面海面漆黑,风穿过断裂的缆绳,发出低频震动。
他掏出胸前口袋里的纸条,再次展开。
【砚儿,时间到了,你要醒了。】
这不是告别。
是启动指令。
他把纸条折好放回原处,伸手摸了摸手术刀的刀柄。温度已经降下去了,金属变得冰凉。
“他们以为我在找父亲。”他说,“其实我一直在走向他安排好的下一步。”
林美媛收起设备,将数据卡**防水袋,系在腰带上。
“现在怎么办?”
“先确认这个基地是否还在运作。”陈砚说,“如果当年的通讯频段还能接通,说明有人在维持信号。”
“你是想黑进他们的网络?”
“不。”他说,“我想让他们主动联系我们。”
林美媛皱眉,“怎么做?”
陈砚走向配电柜,拆下一块还在工作的继电器模块。他把电路板固定在上面,用导线连接输出端。
“这艘船的天线还能工作几分钟。”他说,“我可以把提取到的数据片段反向上传,伪装成系统自检信号。”
“他们会察觉。”
“会。”陈砚点头,“但他们更在意源头。只要他们认为这是旧系统自动唤醒,就会派人来查。”
“你也可能直接引来敌人。”
“我知道。”他说,“但我们现在没别的路。”
林美媛看着他摆弄线路,忽然问:“如果真是你父亲留下的局,他为什么要选你?”
陈砚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因为他知道。”他说,“只有我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
他按下电源开关。
继电器嗡鸣一声,电流通过。头顶的指示灯猛地亮起,持续了几秒,然后熄灭。
系统重启失败。
但他看到信号仪上,发送状态显示为“已传输”。
“成功了?”林美媛问。
“至少发出去了。”陈砚说。
两人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没有动静。
突然,林美媛的设备震动了一下。
一条加密消息弹了出来。
来源未知,协议格式陈旧,但能识别。
内容只有一行字:
【B-01状态确认中,请保持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