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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晴盯着那张泛黄的速写纸,指尖微微发抖。
十年前的水渍晕染了铅笔线条,雨中的少年轮廓已经模糊,但新添的那行字迹清晰得刺眼——
【抱歉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她猛地抬头,周叙白却已经松开手,转身朝办公室走去,仿佛刚才只是递给她一份普通文件。
走廊上的同事探头张望,林妍的冷笑声隐约传来。姜雨晴把速写纸紧紧按在胸口,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周末清晨,姜雨晴被手机震动惊醒。
周叙白的名字跳在屏幕上:【今天去采风,要一起吗?】
她盯着这条消息反复读了五遍,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这是私邀。
不是工作,不是偶遇,是明确指向两人独处的邀约。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十分钟,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周叙白的车停在郊外湿地公园时,姜雨晴才发现这不是临时起意。
后备箱里放着专业画具箱,是她读书时梦寐以求却买不起的德国品牌。水彩颜料按照色系排列得整整齐齐,调色盘上甚至残留着洗过的水渍——显然被使用过多次。
“你画画?”她忍不住问。
周叙白正弯腰调整三脚架,闻言顿了顿:“大学选修过。”
他今天没穿惯常的衬衫,宽松的亚麻T恤被风吹得贴在身上,露出肩胛骨的轮廓。姜雨晴急忙移开视线,却听见蓝牙音箱突然自动播放起音乐。
前奏响起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是《晴天》,周杰伦2003年的老歌。
也是她高中MP3里单曲循环最多的歌。
“你……”
“随机播放。”周叙白迅速切了歌,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色。
接下来的采风安静得出奇。姜雨晴坐在芦苇荡边画水彩,周叙白在远处拍候鸟,但每当她偷偷抬眼,总能对上他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傍晚收拾画具时,她发现他相机里全是她的背影——低头调色的,撩起被风吹乱头发的,对着晚霞发呆的。
“这是取材。”他面不改色地解释,“新项目需要人物动态。”
姜雨晴点点头,假装没注意到那些照片的拍摄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三个月前。
回程的车上,周叙白接了个电话。
“我说过不要再联系了。”他声音很冷,指节攥得发白,“抚养费会按时打到卡上。”
姜雨晴假装专注手机,余光却瞥见他迅速切换了车载屏幕——通话记录最上方显示【许妍 前妻】。
某种酸涩的情绪突然涌上来。她划开相册,机械地删除今天拍的周叙白侧影,却在删到最后一张时停住了。
画面里他站在芦苇丛中,落日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像极了那幅没送出去的速写。
深夜,姜雨晴收到周叙白的微信:【睡了吗?】
她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半小时,回复:【还没】。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闪烁了很久,最后发来的是一张照片——她今天未完成的水彩画,被周叙白添了几笔:芦苇荡上空多了一群飞鸟,领头的那只翅膀上隐约可见“晴”字。
【很像你的风格】他补充道。
姜雨晴蜷缩在被子里,心脏跳得发疼。
她点开朋友圈,看到周叙白五分钟前更新的动态——车窗外模糊的夜色,配文是十年前《晴天》的歌词: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第二天上班时,姜雨晴特意绕到周叙白办公室送资料,却发现门虚掩着。
林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连你结过婚都不知道吧?要是看到你前妻去年闹到公司的视频……”
“林妍。”周叙白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被调去广州分部了,今天就走。”
姜雨晴倒退两步,资料散落一地。
她终于明白那些欲言又止的目光,那些恰到好处的沉默,那些深夜发来又撤回的消息——
原来她从来不是特别的。
只是他愧疚的补偿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