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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意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悄然掐入掌心。
他果然是想看她难堪。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深邃探究的目光,那双杏眸在廊灯下很是清亮,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是怎么样的心情?”
周叙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眉梢微挑,盯着她不说话,只是那目光愈发深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要将她从外到里彻底看穿。
林知意在他的注视下,并没有退缩,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却清晰地开口:“我完全不想和你分享我的心情,你开心就好。”
说完,她不再看他,决绝地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就在她抬步的瞬间,周叙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悠悠响起:“我还以为你和谁都是这样伶牙俐齿,懂得反击,原来也是窝里横。”
林知意的脚步倏然停住。
他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她缓缓转过身,夜色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她侧脸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带着一种冷静。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我一向不会浪费心情。”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目光直直地看向周叙,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周叙,很可惜,你的目的没有达到。”
她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不再停留,这次是真的转身,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直到关门声轻轻响起,隔绝了走廊里所有的光线和那道深沉的目光。
周叙独自站在原地,廊下的阴影将他大半身形笼罩。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不久前烟支的余温。
半晌,他极轻地扬了下眉,唇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弧度,意味难明。
半个小时后,京北一家家隐秘的私人俱乐部,灯光迷离,音乐慵懒。
周叙推开包厢门时,秦宇正搂着一个女伴唱得投入,陈深则坐在角落安静地品酒。
“哟,周大少爷来了?平安夜约会结束得够早啊?”秦宇放下话筒,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怎么样?苏大小姐是不是又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你了?”
周叙没理他,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松了松领口,自顾自倒了杯威士忌,仰头喝了一口,烈酒灼过喉咙,却没能驱散心头那股莫名的滞闷。
陈深看出他情绪不对,放下酒杯,问道:“怎么了?约会不顺利?”
周叙晃动着杯中的酒,目光落在起伏的冰球上,沉默了几秒,才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将晚上带林知意和周甜一起去吃饭,以及回来后与林知意那简短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秦宇听完,眼睛瞪得溜圆,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阿叙,你真是够可以的,平安夜,跟相亲对象约会,带着自己妹妹不算,还把怀着孕的弟妹给带去了?从古至今,你他**绝对是第一个人!你是怎么想的?”
“弟妹”这两个字落入耳中,周叙端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微微一顿,觉得莫名有些刺耳。
他蹙了蹙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混杂着烦躁与不屑的冷笑,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弟妹?还不一定会怎样。”
这话说得含糊,带着一种未尽的深意。
秦宇和陈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秦宇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探究:“阿叙,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对你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弟媳,真动什么别的心思了吧?”
周叙眸光骤然一凛,冷冷地扫向秦宇:“你胡说八道什么?”
秦宇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这不是合理猜测嘛,不然你干嘛特意带她去,还这么在意她的反应?人家不就说了句无关紧要,看你这一晚上低气压……”
周叙不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却仿佛在胃里点燃了一团火。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再次浮现出林知意那双清亮决绝的杏眸。
他带她去,不就是想看她在那样的场合下窘迫难堪,看她意识到自己与那个世界的格格不入,看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狼狈不堪吗?
可她偏偏没有。
她平静地接受了苏晚所有的暗讽和打量,甚至在他刻意制造的这场闹剧结束后,用最平淡的语气,告诉他,他失败了。
这个女人……
周叙烦躁地睁开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旁的陈深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提醒:“阿叙,不管你怎么想,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阿衍的未婚妻,肚子里还有周家的孩子,老爷子看重这个孩子,有些界限,你最好清楚。”
周叙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他当然清楚。
可越是清楚,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就越是难以平息。
他从未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复杂的情绪,厌恶她的心机,鄙夷她的手段,却又一次次被她不经意流露的倔强脆弱,甚至是今晚这般冷静的反击所吸引。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极其不悦。
“我心里有数。”周叙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在回答陈深,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他再次将杯中酒饮尽,辛辣的滋味从喉咙一路烧到心底,却依然无法浇灭那团无名之火。
林知意……
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眸色幽深,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的主人,连同她带来的所有混乱情绪,一并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