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妍睁开眼，天光刚透进帐帘。她坐起身，膝盖一沉，旧伤还在隐隐作痛。墙上的“等信”二字还清晰可见，但她没再盯着看。她伸手摸了摸袖中的冥铁链环，掌心发烫。
她想起昨夜那三人围攻的画面，短棍砸下，手臂被扣住，脚踝绊上铁丝的瞬间。她不是没反抗，可力量不够。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护住要害。如果不是军姬及时出现，她可能已经被废了手。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腿。体内的妖息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她盘膝坐下，闭眼运转气息，从丹田处一点点引导残存的灵力游走经脉。每一次循环都像在拉扯断裂的绳子，疼得她额头冒汗。
半个时辰后，她睁开眼，呼吸平稳了些。她知道，单靠这点妖息撑不了多久。要想不被人随意拿捏，必须变强。
寅时三刻，营地还很安静。红妍已经出了宿帐，往废弃校场走去。那里偏僻，没人巡逻，是唯一能自由行动的地方。
她脱下外袍，赤足踩在地上。凉意从脚底窜上来，但她没停下。她开始绕着几根歪斜的木桩奔跑，脚步轻快，每一步都卡在桩与桩之间的空隙里。这是狐族秘传的步法，讲究身轻如风，落地无声。
第一圈跑完，她的腿就开始发酸。第二圈时，膝盖的旧伤开始抽痛。第三圈，她差点踩空，摔在地上。她咬牙撑住，继续跑。
一遍又一遍。
太阳升起时，她停了下来。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她靠着墙喘气，手指抠进泥土里稳住身体。她知道这才刚开始。
辰时，杂役点名。红妍按时归队，领了刷洗兵器库的任务。她低头干活，手指在地砖上来回擦洗，脑子里却在回想昨夜交手的过程。
那人出棍的角度偏左，说明右臂是弱点；另一个从背后扑上来，脚步声重，反应慢半拍；第三人喜欢先说话再动手，有拖延的习惯。
她一边擦地，一边用指尖在空中划动，模拟出手路线。如果用冥铁链环先扫左边那人手腕，再转身甩向右边，中间腾出一秒时间，刚好可以打出一道火符。
她在心里反复推演，直到副官来查岗才停下。
夜里，营地熄灯。红妍没睡。她把炭条绑在脚踝上，再次来到废弃校场。这一次，她不只是跑，还要练招。
她将冥铁链环握紧，从低处扫出，模拟攻击下盘。一击，两击，十击……手臂越来越沉，但她不停。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滴在地上。
她开始加入闪避动作，侧身、翻滚、跃起。每一次落地都要控制声音，不能惊动巡逻的人。
练到半夜，她尝试施法。指尖凝聚一点幽蓝火焰，朝前方木桩射去。火光一闪即灭，只烧黑了一小块木头。
她不满意。再来。
一次又一次，火焰越来越稳，持续时间从一息到两息。到了第十次，终于坚持了三息以上。她没停，继续练。
她知道，这种低阶火符杀伤力不大，但配合链环突袭，能在对方措手不及的时候制造破绽。
可就在她准备第三次连招时，体内妖息突然紊乱。火焰失控，猛地炸开，火星四溅。
红妍立刻蹲下，屏住呼吸。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个巡逻鬼差正朝这边走来。
她伏在地上，借草堆遮住身形，双手按住地面，一点一点平复体内的躁动。她不敢乱动，连眨眼都放慢。
鬼差走近看了看，没发现异常，转身离开。
红妍等他们走远，才缓缓起身。她没因险些暴露而退缩，反而更清楚自己缺什么——不是不会用术，而是控制力太差。
她走进林间空地，重新站定。这次她不再急于施法，而是先调息，让灵力在体内循环三周，确认稳定后，才开始尝试组合技。
风符引路，火符紧随其后，最后用雷符收尾。三道低阶法术串联起来，理论上能形成小范围压制。
第一次，风太弱，火没点燃。
第二次，火太大，直接烧了符纸。
第三次，雷符提前引爆，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她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
直到第十七次，风卷起落叶，火苗顺着气流窜出，雷光在火势最旺时落下。三股力量短暂交汇，炸出一团刺眼的光。
威力不大，只掀翻了两根木桩，但这是她第一次成功打出连击。
她站在原地，胸口起伏。虽然累得几乎站不住，但她笑了。
她知道自己行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重复同样的节奏。清晨练步法，白天干活时默演招式，夜里加练体能和法术。她把炭条绑得更重，跑步时加了折返，招式也从单一攻击变成多段连击。
她的手指磨出了茧，膝盖的淤青一直没消，有时半夜会疼醒。但她没停。
有一次她在练闪避时扭伤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白天刷地时被副官看见，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不小心摔了。副官没多问，让她去药房领膏药。
她没去。回到帐中，自己用热水泡脚，然后继续练。
她明白，现在每多练一次，将来在擂台上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第七天夜里，她再次测试连招。这一次，她闭着眼完成整套动作。风起，火燃，雷落，三道术法衔接流畅，没有一丝滞涩。
她睁开眼，面前的木桩已被烧焦大半。
她收手，站在原地不动。体内的妖息比之前顺畅了许多，像是堵塞的河道终于被疏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更快了，力量更强了，就连灵力的掌控也精细了不少。
她解开脚踝上的炭条，扔在一旁。双腿肿胀，走路都有些吃力，但她眼神清明。
她回到宿帐，轻轻掀开帐帘。军姬不在，铺位空着。她没多想，坐下休息。
她从袖中取出冥铁链环，仔细检查。金属裂痕更深了，边缘有些发脆，但握在手里，依然有微微的共鸣。
她把它放在掌心，闭眼感受。这件旧器陪她熬过黑牢，躲过追杀，现在又见证她一步步变强。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靠别人救的魂体了。
她能保护自己。
也能反击。
躺下前，她把链环贴身收好。外面打更声响起，她听着节奏，慢慢放松身体。
明天还要早起。
她闭上眼，呼吸渐稳。
月光从帐缝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她眉头微动，似乎梦见了擂台。
风吹动帐角，炭条静静躺在地上，一端已经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