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969章 太子殿下回来了

第三日,

应天城被一层灰蒙蒙的晨光裹着,连风都透着股压抑。

青石板路上不见往日热闹,

只有禁军甲士踩着整齐步伐来回巡逻,

长刀斜挎在腰间,红绸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却晃不散空气中的紧张。

城门依旧紧闭,吊桥高高拉起,

城楼上的守军眼神锐利如鹰,盯着远处官道。

城根下,绵延不绝的商队整齐排列,等待入城,满脸焦急。

不少人从京畿运来的瓜果、青菜已经腐烂,急得直跺脚!

“这都封了三天了,再不开门,菜都要烂完了!”

一个农户忍不住嘟囔。

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同伴拉了拉胳膊,示意他别多嘴。

中城更是严阵以待,府东街、大工坊这些往日繁华地段,

如今每隔几步就站着一名禁军。

商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粮铺开了小窗,

门口排着长队,粮商拿着小秤,小心翼翼地给百姓称米。

三司衙门和锦衣卫的人忙得脚不沾地,

官差们拿着画像,挨家挨户地查,几乎要掘地三尺,

可查了三天,别说刺客,

连燧发枪的影子都没找到。

京府尹高守亲自去了城北的三元当铺,

后院里的几具尸体已经被仵作验过,

身上的伤口都是刀伤,与三司查验的没什么区别。

温诚带着神宫监的人查了工部工坊,也没发现新的线索。

杜萍萍领着锦衣卫的人,把合兴染坊的来往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什么与案件相关的线索。

查到晌午,依旧一无所获。

消息传到皇宫,武英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面前案几上堆着厚厚一叠奏疏,

都是近些日子一些大臣的胡言乱语。

他没看,只是手指轻轻敲着案沿,

目光静静扫视下方,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殿内站着一众大臣,鸿胪寺卿刘思礼穿着绯色官袍,脸色铁青。

京府尹高守跟在他身后,神情凝重。

刑部右侍郎凌汉捧着卷宗,眉头紧锁。

都督府几位大人站在另一边,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锦衣卫佥事杜萍萍站在最角落,头埋得低低的,

这等大场面,他还是头一次见,连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

刘思礼率先上前一步,双手将奏疏举过头顶,声音铿锵有力。

“臣刘思礼,弹劾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朱元璋抬了抬眼,语气没什么起伏:

“说。”

“毛骧知法犯法,私自在六部安插暗探,此其一。”

“合兴染坊乃锦衣卫据点,

此处与三元当铺相邻,锦衣卫却未有任何发现,致使燧发枪遗失,

此乃包藏罪犯、玩忽职守,此其二!”

“陆云逸遇刺,所用燧发枪与工部遗失之枪有关,

毛骧此前查案,却刻意隐瞒合兴染坊与当铺的关联,

此乃欺君罔上,此其三!”

刘思礼一口气说完,声音都有些发颤。

“臣恳请陛下,将毛骧处死,以正国法!”

“臣附议!”

鸿胪少卿常悦立刻上前,捧着一份卷宗。

“陛下,臣这里有锦衣卫内部记录,

去年钱兴怀死后,毛骧曾下令销毁合兴染坊的所有往来账目。

当时臣就觉得可疑,

如今想来,他定是怕账目泄露,牵扯出更多秘密!”

凌汉也上前一步,沉声道:

“陛下,刑部查过毛骧在天牢的供词。

他对合兴染坊的事避而不谈,只说不知情。

可据锦衣卫的人透露,毛骧去年曾多次去过合兴染坊,绝非不知情!

此等欺瞒,若不严惩,恐难服众!”

叶旺是后军都督府佥事,说话直接:

“陛下,燧发枪乃军中绝密,

如今遗失在外,还用来行刺朝廷大员,

毛骧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难辞其咎!

臣请陛下,斩毛骧以儆效尤!”

“臣附议!”

孙恪、朱寿等几位侯爷齐声开口。

朱寿上前一步,语气沉重:

“陛下,毛骧在锦衣卫多年,根基深厚,眼线遍布京城,

这些日子京中乱象他充耳不闻,此乃玩忽职守。

若不一扫积尘,日后怕是会生出更多事端!”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朱元璋。

杜萍萍站在角落,心跳得飞快,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毛骧一死,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大概率会落在他手里!

殿内安静了许久,久久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才沉声开口:

“杜萍萍,枪和行刺的凶手找到了吗?”

角落里的杜萍萍一个激灵,连忙侧身走到中央,躬身一拜:

“回禀陛下,还未找到.”

“哼”

朱元璋眼神冷了一些,扫视着在场众人,淡淡道:

“一辆马车、一个人、一把枪,

搜了整整三日都找不到,该让朕说什么好?”

杜萍萍声音铿锵,连忙跪地:

“臣有罪,臣推测是有朝廷大人内外勾结,将凶手与枪藏起来了!”

“藏在哪?”

“回禀陛下,锦衣卫还需仔细调查,目前还没有眉目。”

“没有眉目的事情也能乱说?”

朱元璋的声音猛地拔高!

这时,开国公常升上前一步,沉声道:

“陛下,臣请旨,搜查锦衣卫所有聚所、衙门。

毛骧对先前京城乱象充耳不闻,已然能看出其反心。

偏偏刺杀陆云逸的凶器就在锦衣卫聚所旁。

若有人能不惊动锦衣卫,将人杀了,将枪拿走,那臣心服口服。

但臣觉得,此事是锦衣卫监守自盗,

而刺杀之事,也是毛骧故意放纵!

只因陆司正压制了京中乱象,让一些人损失惨重!”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瞳孔骤然收缩!

疯了疯了,又疯了一个!

这等事情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大肆宣扬!

不过很快,他们就有了几分理解,

郑国公常升莫名其妙死在龙州,换做谁,恐怕也得疯。

这时,礼部尚书李原名上前,声音沉稳:

“陛下,毛大人虽有错,可此案尚未查清,

此时杀他,万一有遗漏,事后也说不清。”

刘思礼一听急了,往前又走了一步:

“陛下!毛骧的罪证已经确凿!

安插暗探、隐瞒案情、玩忽职守,哪一条都够砍头!

此案查了三天,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找到。

若不是锦衣卫玩忽职守,案子何至于此?”

高守也上前,躬身道:

“陛下,刘大人所言极是。

如今京中百姓惶惶不安,城门封了三天,商铺不开门,

粮价虽稳,可百姓买粮不易,再这么下去,怕是会生出民变。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严惩毛骧以安民心。”

杜萍萍一下子急了:

“刘大人,凶手还没找到,若是此时开门,凶手跑了怎么办?”

刘思礼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上首:

“陛下,臣以为,凶手如此神通广大,

三天找不到,十天也未必找得到。

如今城门封得严,扰乱的只是寻常百姓的日子。

不如恢复通行,让百姓正常生活。

同时加大城内巡查力度。

凶手见城门开了,只要他敢出来,反而容易抓!

再者,中城封锁,影响的不仅是百姓,还有商队、衙门。

再这么下去,整个京畿都要因京城停滞而受影响!”

凌汉也附和:

“陛下,刘大人说得对,民生乃根本,

若是民生乱了,比凶手更可怕。

臣请旨,恢复九门通行,撤除中城封锁。

同时让三司和锦衣卫加大巡查,务必早日抓到凶手。”

叶旺也点头:

“陛下,都督府可调一部分兵力,协助巡查,保证百姓安全。”

朱元璋沉默了,他看着殿内的大臣,又看了看案几上的奏疏。

再封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他手指停了下来,看向下首:

“杜萍萍,你是锦衣卫佥事,

如今毛骧被关,锦衣卫由你暂管。

恢复通行之后,务必找到凶手!”

杜萍萍猛地抬头,眼中狂喜一闪而过,连忙躬身:

“臣定当调配锦衣卫所有人手,

配合三司和禁军,加大巡查力度,绝不让凶手逃脱!”

朱元璋点了点头,语气终于缓和了些:

“传旨,恢复京城九门通行,撤除中城封锁。

但巡查不能松,三司、锦衣卫、禁军各司其职,

务必早日抓到凶手,找到那把枪!

各部官员也需小心谨慎,

此物百步穿杨,威力胜过重弩。

陆云逸身穿软甲都差点殒命,尔等要更加小心。”

不知为何,在场众人觉得陛下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

但他们却笑不出来,

对于锦衣卫以及那些逆党,心中又多了几分怨恨,

这等能随意取他们性命的东西,

怎么能轻易遗失!

“臣遵旨!”众人齐声应道。

朱元璋又看向刘思礼:

“毛骧的事,再查三日,

若三日后果真没有遗漏,再议处置。”

刘思礼虽有些不满,但陛下已经松口,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躬身:

“臣遵旨。”

殿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大臣们陆续退下。

刘思礼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天牢的方向,眼神坚定,

无论如何,

此事最有可能的幕后黑手毛骧,一定要死!

高守跟在他身边,轻声道:

“刘兄,别急,陛下已经松口。

三日之内,咱们再找些证据,定能让毛骧伏法。”

刘思礼点了点头,看向殿外,

晨光已经亮了些,风里少了些滞涩。

杜萍萍走在最后,他看着大臣们的背影,松了口气,

这些大人是真的难缠,

抓住一个错处就往死里踩,不整死人不罢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宫道尽头传来,惊得檐角麻雀扑棱棱飞起。

只见一名内侍跑得衣袍歪斜,发髻都散了半边,脸上满是汗,连拂尘都甩在了身后。

一边跑一边高声喊:

“陛下!陛下!太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刚放松下来的大臣们瞬间僵住。

刘思礼猛地停下脚步,

脸上凝重一下子变成了紧张,下意识地摸了摸官袍领口。

太子朱标虽有贤名,

可性子最是刚正严苛,杀人从不眨眼。

高守的脸色也变了,有些惴惴不安:

“怎么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坏了坏了,事情还没理顺,这下子要大乱了。”

常升刚走到宫道拐角,听到这话也顿住了,

他皱着眉,腰间的长刀晃了晃:

“太子都回来了,咱们连凶手都没抓到,这脸可丢大了!”

李原名捋着花白的胡子,眼神沉了沉:

“此事不能善了,诸位好自为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抓紧回衙门整理头绪,别到时候太子询问答不上来。”

大臣们的议论声不大,却透着一股慌乱。

如今陛下年纪大了,做事愈发温和,

若不是太过分,轻易不会惩处。

可太子不一样,风华正茂,锐意进取,办起案来铁面无私。

去年逆党作乱一事,

就是太子主张一网打尽,抄家灭族!

如今

杜萍萍心里一紧,他刚暂管锦衣卫,还没摸清门道,

太子一回来,第一个要问的就是他.

锦衣卫内鬼、坐视动乱、如今又身负嫌疑,哪一条都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悄悄往后退了退,忽然想念起在外漂泊的日子。

虽然辛苦,却没有这般惊心动魄。

这时,武英殿的方向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陛下有旨,文武百官,即刻出城,迎接太子殿下!”

大臣们不敢耽搁,连忙整了整官袍,也不回衙门了,而按照品级列队,准备出城。

一刻钟后,京中的禁军也动了起来,开始肃清街道,打开城门!

半个时辰后,一众大人到达城外五里处,远处的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队人马。

先是一面绣着龙纹的明黄大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紧接着是一队骑兵,铠甲锃亮,

马蹄声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李原名的身子微微前倾,眼神亮了些。

身旁吏员低声道:

“大人,太子殿下的仪仗到了。”

大臣们也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人马。

骑兵过后,是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

车帘是素色的,门帘角绣着一朵小小龙纹,这是太子车架。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跳下车,

刚要掀帘,就见车帘自己掀开了,

一个身着蓝色常服的男子走了下来。

男子三十多岁,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温和,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太子朱标。

他刚下车,目光扫过在场大臣,

最后落在快步上前的李原名身上。

“臣李原名携一众文武百官,迎见太子殿下!”

朱标肤色有些黝黑,他没有接话,

而是看向官道分支上那些滞留的商队,眉头紧紧皱起:

“这怎么回事?孤不过是回城,为何要将人赶到那里去!”

完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觉得眼前一黑,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见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朱标眉头皱得更紧,扫了一眼李原名,又看向不远处的高大城墙,

显然察觉到了场中诡异氛围,便沉声道:

“李大人,发生何事?”

李原名叹了口气,将这些日子京中发生的事缓缓道来:

“殿下,此前有逆党调取大量银钱操纵京城地价,

陆大人以市易司司正之职将其击溃。”

“哦?”朱标扫了一圈在场众人,脸色舒缓了些许。

“他人呢?”

“这这.”

李原名为礼部尚书,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觉得话如此难讲。

这时,一旁的常升忍不住了,上前一步:

“殿下,陆云逸被逆党当街刺杀,险些身死,如今还在府中养伤呢!”

朱标原本舒缓的脸色一下子僵住,

下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有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扫过,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荒唐,进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