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965章 陆大人遇刺了

“什么?”

徐辉祖的声音猛地响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目光狠狠扫向沈溍:

“沈大人!万里镜是军中重器,你想要干什么?”

沈溍素来以老好人著称,

此刻却神情平静,语气毫无波澜:

“魏国公,此事尚未真正查明,何必如此激动?”

徐辉祖压下怒火,转向跪地的毛骧,怒目而视,等着他继续开口。

这时,开国公常升面露茫然,出声发问:

“燧发枪是什么?”

他扫了眼四周,发现大半官员都与自己一样满脸困惑,

唯有徐辉祖与朱寿神色凝重,透着一丝紧张。

朱寿见状,上前一步解释:

“是军中最新研制的军械,尚未大规模生产,但已初见成效。”

“什么?”

常升满脸茫然,神情一点点变得古怪,

连他这个国公都不知道的军械,居然流出去了!

见他这般反应,

在场大臣瞬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万里镜是六部九卿都知晓的远视利器,

可这燧发枪.众人竟全不知情。

沈溍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微变化,

却依旧双手合十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工部尚书秦逵嘴唇紧抿,目光冷冽如冰,同样保持沉默。

毛骧抬头瞥了眼龙椅上的朱元璋,

见陛下未作声,便打开文书,从中取出几张宣纸:

“陛下!这是军械库库吏的证词,

上面写明沈大人领走万里镜时,未开具任何公文,仅以口头吩咐为由。

至于燧发枪.

臣从工部隐秘工坊查实,

秦大人取走了两支,如今臣只追回一支,另一支下落不明!”

秦逵脸色微变,转头看向毛骧,语气带着质疑:

“工坊位置,朝中仅有工部三位主官知晓。

毛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若臣没记错,朝廷律法规定,

锦衣卫不得在六部衙门、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安插暗探,毛大人这是知法犯法!”

赵勉猛地抬起头,瞬间抓住反驳的机会,连声附和:

“对对对!毛骧,你在本官府中安插暗探,究竟是何居心!

陛下,请将此贼捉拿下狱,秋后问斩,以正国法!”

面对这般指责,毛骧没有辩解,反而狠狠将额头磕在青砖上:

“陛下,京中逆党盘根错节,

恐危及朝廷安危,臣是不得已而为之!

没想到竟真探查到这等隐秘,堂堂六部尚书,竟行此勾当!

臣愿以死明志,换朝廷清明,彻底清除朝中逆党!”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乱作一团的大臣,发出一声冷哼。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响在殿内格外刺耳:

“好!好得很!六个尚书,一下子就坏了三个!

好好好.

一个贪赃枉法,一个挪用军械,还有一个帮着掩盖!

你们把朝廷律法当废纸?把朕当摆设?”

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陛下息怒!”

詹徽定了定神,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毛骧所呈证据尚未核验详实,

臣恳请陛下下旨,将一应文书、证据交由都察院查阅,

彻查此事,既还朝廷一个清明,也还三位大人一个清白。”

原本默默充当小透明的袁泰,一听这话脸色骤变,

都察院不过是监察衙门,

怎容得下这等牵涉六部尚书的大案!

一下子还是三个!

他迅速抬头瞥了眼龙椅,

见陛下并未面露不悦,瞬间明白詹徽的用意,

这是在为激烈的局势降温,避免朝廷因此事丢尽脸面。

深吸一口气,袁泰也上前一步,声音铿锵:

“臣附议!请陛下将此案交由都察院审讯,

莫让锦衣卫肆意攀咬,更不能让贪赃枉法之风横行!”

常升见状,狠狠瞪了詹徽、袁泰一眼,心中暗骂,

你们是哪边的?同为太子属官,怎会帮着外人!

他强压怒火,上前一步沉声道:

“陛下,此事关乎朝廷机密,更涉及军中绝密军械!

若消息泄露,被敌国利用,必害我大明将士!

臣恳请陛下将这三人交由五军都督府看押,

涉事人员尽数抓捕,以防机密外流!”

左军都督朱寿脸色一黑,

这等烫手的麻烦事,向来都是能推则推,怎会有人主动往身上揽?

他连忙上前补充: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锦衣卫确有越权之举,三位大人也难辨清白。

臣以为,可将涉事之人一并关入刑部大牢,

待都察院调查清楚后再作定论!”

刑部尚书杨靖原本老神在在,

听闻这话瞳孔骤然收缩,反应极快地上前一步:

“陛下,臣曾任户部尚书,与户部一众官员相熟,

此案交由刑部审理恐有偏颇,臣理应回避!”

朱元璋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大臣,

最后落在毛骧身上,语气冰冷:

“毛骧,你今日所奏,若有半句虚言,朕定诛你九族。”

毛骧再次磕头,额头磕在地砖上渗出血迹,声音却异常坚定:

“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若有虚言,臣甘受凌迟之刑!”

朱元璋盯着毛骧额上的血迹,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传旨,赵勉、沈溍、秦逵三人即刻禁足,不得与外人接触,

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联合查案,

詹徽负责监督审讯,不得有任何徇私舞弊,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詹徽躬身一拜,沉声道: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恪尽职守,查明此案。”

朱元璋话锋一转,看向毛骧,眼神愈发冰冷: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越权行事,罔顾律法,即刻下狱,打入天牢!”

跪在地上的毛骧满脸是血,

听到这话,紧绷的身体竟微微放松,长舒了一口气,

成了!

他随即高声呼喊:

“臣枉顾皇恩,罪该万死!臣有罪!”

朱元璋不再看他,转向徐辉祖:

“你即刻带人追回万里镜与燧发枪,涉事人员尽数捉拿,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臣遵旨!”

徐辉祖脸色严峻,躬身领命。

赵勉、沈溍、秦逵被禁军架起时,神情依旧平静,缓缓走出武英殿。

毛骧则有些狼狈,走时仍高声呼喊:

“枉顾皇恩,请求一死!”

殿内大臣看着这一幕,脸色都十分复杂,

一场寻常议事,竟演变成这般模样,

一下子倒了三个尚书、一个锦衣卫指挥使,

这般阵仗,唯有去年捉拿逆党时才有过。

殿外的蝉鸣依旧聒噪,

武英殿内的气氛却莫名轻松了几分。

詹徽望着毛骧的背影,眼神沉了沉,又让他躲过一劫。

若非今日这场风波,

凭毛骧这两个月的所作所为,早已被陛下弃用。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内渐渐散去的大臣,手指轻轻敲打座椅扶手,

神情莫测,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毛骧走出武英殿时,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摸了摸额上的伤口,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今日虽险,总算逃过一劫,

至于手中权势,有命在,才能再做计较。

市易司衙门,武英殿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衙门,

陆云逸坐在桌后,静静听着侯显回报,神情平静到了极点,

到了最后.他才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侯显站在一旁,脸上有些可惜:

“这个毛骧,又让他躲过一劫。”

陆云逸神情有些莫名,开始着手整理桌上文书,淡淡道:

“未必。”

翌日辰时,日头刚爬过府东街的屋檐,

便把应天商行的大门晒得发烫。

街面的青石板还留着晨露的湿痕,

已被往来的马蹄、车轮碾出细碎泥印。

今日是应天商行的股东大会,也是每年最受瞩目的分红日!

京中稍有头脸的官员、商贾,几乎尽数到齐。

商行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旁,围了不少人。

户部郎中向少华穿着藏青官袍,

正与工部虞部郎中王国用低声交谈,语气带着几分艳羡:

“去年商行赚了近七十万两,今年应该更多吧?”

王国用笑着点头,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街口,语气带着担忧:

“也不知今年商行准备分多少钱,

如今这局势,怕是要避避锋芒才好。”

不远处,几个衣着朴素的商贾凑在一起,声音压得更低:

“也不知陆大人今日来不来?

去年他来的时候,那威风劲儿,真是让人羡慕。”

“陆大人要是能来就好了!

今年市易司不知赚了多少,要是能跟他搭上线,咱们这日子可就好过了!”

一名胖胖的商贾满脸憧憬地开口。

另一人却笑着摇头,泼了盆冷水:

“得了吧,先拿镜子照照自己!

应天商行份子,陆大人说不要就不要,

咱们这点家底,他看得上?”

“也是,先前还以为陆大人是顶不住朝廷压力,才退出商行,

现在看,人家是根本瞧不上这点钱!

想要赚钱,随时都能赚。

哪像咱们,整日累死累活,还得担惊受怕,赚的钱却寥寥无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掌柜们,今日却格外低调,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一辆辆马车缓缓驶来,规格愈发尊贵。

礼部尚书李原名、通政使茹瑺、吏部侍郎高昌、户部侍郎傅友文、兵部侍郎邵永善、工部侍郎严震直、应天府尹高守相继抵达。

他们没有过多逗留,匆匆上了楼,场面安静得落针可闻。

很快,一队战马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是武定侯郭英,身旁跟着开国公常升、舳舻侯朱寿等一众都督府官员。

他们也迅速上楼,在场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片刻后,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驶来。

车帘是素色的,门帘角绣着一朵小小的青竹,旁边还绣着一个“市”字。

马车停在商行门口,

巴颂先跳下车,扶着车门。

陆云逸弯腰走出,身着一身黑色常服,腰系玉带,领口绣着暗金云纹,

阳光落在他身上,更显年轻挺拔。

“陆大人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瞬间变得喧闹。

不少商贾停下交谈,直直望着陆云逸,

这位可是京中公认的财神爷,

手段迭出,没人不服。

或许是陆云逸年纪轻、没架子,

不少人壮着胆子上前打招呼,

连之前躲在角落的小商贾都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

陆云逸笑着点头回应,走到台阶下,

抬头看向等候在此的刘思礼,拱手道:

“岳父,抱歉来晚了,市易司刚处理完粮商的后续事宜,耽搁了些时辰。”

刘思礼松了口气,连忙走下台阶,拍了拍他的胳膊:

“来了就好,快进去,里面的人都等着呢。”

“不急。”

陆云逸笑了笑,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声音清亮:

“诸位久等了,今日的分红大会,

咱们先把账目核对清楚,再谈北方分行的事。

北平那边的规划,左军都督府已经递了文书,

过些日子朝廷就要商议,商行得提前做准备。”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早就盼着这个商机了!

一名商贾壮着胆子发问:

“大人,开了分行之后,南北往来会更频繁吗?”

“那是自然,应天建筑商行已经开始筹备北平到应天的道路修缮,到时候商队在上面随便跑,畅通无阻!”

陆云逸点头,刚要再说,突然,

“嘭!”

一声巨响猛地炸开,刺耳得让人耳膜生疼。

所有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地抬头四处张望。

下一刻,众人瞳孔骤缩,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只见上首,应天商行门前,陆大人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

黑色常服上渐渐渗开一片暗红,鲜血顺着衣料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敌袭!”

巴颂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扑上前,

将陆云逸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眼神冷得像冰:

“敌袭敌袭!!”

“封锁现场,任何人都不能走!”

亲卫也反应过来,立刻开始行动!

刘思礼慌慌张张地冲过来,眼睛瞪得极大。

他双手抓住陆云逸的胳膊,却摸到满手的血,瞳孔骤然收缩,声音都在发抖:

“血!怎么会有血!云逸,你怎么样?”

陆云逸的眼神还有些错愕,想抬手摸一**口,却浑身无力。

胳膊晃了晃,身体便往旁倒去。

刘思礼连忙抱住他,将他扶坐在台阶上,只觉得怀里的人越来越沉。

“那里!去追!”

巴颂突然发出一声大喊,指着街角,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辆马车飞快驶过,

车帘被风吹得掀开一角,隐约能看到里面藏着的黑色枪管。

“快!快进宫叫太医!”

刘思礼嘶吼起来,声音里满是慌乱与恐惧。

应天商行五层的议事厅里,

鎏金铜灯的光晕还笼罩着满桌账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

武定侯郭英刚端起茶杯,指尖还没碰到杯沿,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枪响,

紧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郭英猛地放下茶杯,大步冲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往下看。

日头正盛,阳光晃得人眼晕,

可他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下的乱象,

陆云逸穿着黑色常服,正往旁倒去,深色衣料上晕开一片血红,

刘思礼抱着他,脸色惨白如纸,嘴里不知在喊些什么。

“我愺!!”

郭英瞳孔骤然收缩,破口大骂。

他迅速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郭镇大吼:

“郭镇!立刻让金吾左卫封锁京城九门,任何人都不能离城!

再让徐增寿带兵过来,把中城围了,抓凶手!”

凶手?

郭镇虽不知发生了什么,

却也察觉事情严重,转头就往楼下跑。

厅里的其他官员,本还围着账册低声议论,

被郭英这一吼和外面的动静闹得发懵。

礼部尚书李原名扶着桌沿站起身,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

“怎么了?楼下出什么事了?”

吏部侍郎高昌连忙凑到另一扇窗边,

往下一看,正好瞧见刘思礼抱着陆云逸往马车上送,一地鲜血在阳光下格外扎眼。

他倒抽一口冷气,扶着窗框才站稳,声音发颤:

“是是陆大人!陆大人遇刺了!”

这话像颗炸雷,在厅里炸开。

常升噌地站起来,腰间的长刀带起一阵风。

他几步冲到窗边,看清楼下的场面后,破口大骂:

“他**,反了天了!来人!”

通政使茹瑺手指紧紧捏着袖口,脸色白得像纸,喃喃道:

“坏了.这下可彻底坏了.”

傅友文反应极快,转头直直看向工部侍郎严震直,语气急促:

“昨日毛骧说还有一把燧发枪下落不明!

那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火器?能不能百步杀敌!”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严震直身上。

严震直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这这是军中机密不能说.”

在场皆是聪明人,他这话与明说已无区别。

李原名站在原地,

看着楼下混乱的场面,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

当朝二品大员在众目睽睽之下遇刺,

用的还是军中机密军械!

大明立国二十四年,就算是朝堂争斗最激烈的时候,也从未有过当街刺杀朝廷大员的事。

他甚至觉得,就算逆党纠集大军来攻京城,都没有此事严重。

李原名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沉声下令:

“立刻派人将此事禀报陛下!

传令皇城所有衙门,任何人不得离开,凡擅自离衙者,皆以逆党论处!”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往楼下涌。

楼梯间狭窄,官员们平日里的体面早已顾不上,

脚步声、呼喊声混在一起,与楼下的惊呼声混杂,让人心烦意乱。

所有人都清楚,

乱了,京城要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