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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纹被沈清辞那句冰冷的“让她们自己也尝尝滋味”惊得心头狂跳,脸色瞬间白了白。
“小姐……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她声音发颤,“若是被察觉,或是……或是闹出人命,追查起来……”
“她们既敢下手,便该想到后果。”沈清辞眼神锐利如刀,语气却平静得可怕,“那‘梦甜散’并非即刻毙命的剧毒,只会让人逐渐精神涣散。让她们自作自受,尝尝这滋味,已是便宜她们了。更何况……”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冷嘲:“她们自已弄来的毒,自已吃了下去,谁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即便怀疑,无凭无据,又能如何?难道她们敢声张自己意图毒害国公爷吗?”
秋纹闻言,细细一想,确是这个道理。那对母女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心中一定,立刻重重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寻赵妈妈,一定办得悄无声息!”
“务必小心,绝不可留下任何痕迹。”沈清辞再次叮嘱。
“小姐放心!”秋纹领命,匆匆离去。
屋内只剩下沈清辞一人。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更加沉重。以暴制暴,以毒攻毒,这条路一旦踏上,便再无法回头。但她别无选择。
(场景转换:次日,含芳院)
翌日午后,含芳院那边果然传来了“消息”。
小蝉一脸按捺不住的兴奋和解气,溜进内室,压低声音对正在查看百花宴请帖的沈清辞禀报:“小姐!成了!含芳院那边闹起来了!”
沈清辞从请帖上抬起眼:“哦?细细说来。”
“是!”小蝉眼睛发亮,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今儿个晌午,含芳院的丫鬟照例去大厨房领点心和糖水。赵妈妈按计划,把那份‘加料’的糖混在了她们领的冰糖罐子里。刚才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柳姨娘用了午膳后不久,就说头晕乏力,精神不济,歪在榻上歇息了。沈清婉倒是没事人一样,还在屋里发脾气摔东西呢!”
“只有柳姨娘中了招?”沈清辞蹙眉。这倒是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那对母女会一同享用。
“听说是因为那罐冰糖,柳姨娘说是要用来炖一盅燕窝润肺,只她自个儿用了。沈清婉嫌冰糖炖燕窝腻味,非要喝牛乳蜜羹,用的是另一罐蜂蜜。”小蝉解释道,随即又有些担心,“小姐,只柳姨娘一个人中了毒,她们会不会更容易怀疑到咱们头上?”
沈清辞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会。正因为只她一人中毒,她们反而会更疑神疑鬼,怀疑是不是自已弄来的药出了问题,或者是在哪个环节走了风声,被人掉了包。她们做贼心虚,不敢声张,只会暗中查探,这反而能牵制她们的精力。”
果然,没过多久,秋纹也回来了,神色更加凝重几分:“小姐,含芳院那边请了府医去看诊。府医只说柳姨娘是思虑过甚,肝郁气滞,开了些安神疏郁的方子。但刘嬷嬷送府医出去时,神色慌张,塞了银钱,仔细打听是否有可能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府医怎么说?”沈清辞问。
“府医只说饮食需清淡,并未看出中毒迹象。”秋纹回道,“但刘嬷嬷显然不信,府医一走,她就又借口出府,直奔南城鸽子巷了!咱们的人盯着,她进了那杂货铺好一会儿才出来,出来时手里捏着个小纸包,像是药材。”
沈清辞冷笑。果然是去求解药或者确认情况了。看来这“梦甜散”的毒性发作缓慢,且症状与郁症相似,寻常郎中难以诊断。这倒是方便了她。
“继续盯着,看看柳姨娘服下‘解药’后情况如何。”沈清辞吩咐道,“另外,府中各处饮食,尤其是正院和书房,依旧要严加看管,绝不能再出纰漏。”
“是!”秋纹应下,又道,“还有一事,小姐让奴婢打听的那个钱嬷嬷……有消息了。”
沈清辞精神一振:“说。”
“奴婢去找了浆洗房的赵婆婆,她年老耳背,记性却好,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旧事。”秋纹压低声音,“她说那位钱嬷嬷,当年在太夫人院里,名义上是管着梳头香料,实则……实则最拿手的是调制一种叫做‘美人醉’的香露。那香露气味馥郁迷人,据说能令人皮肤光滑,但却有一桩奇处——若是与另一种叫做‘君子意’的酒同用,便会催生出一种极厉害的**,能让人昏睡不醒,任人摆布!”
“美人醉”?“君子意”?
沈清辞心中猛地一凛!这分明就是宫廷后宅常用的那种下三滥的迷情手段!柳姨娘打听这个,是想用在她身上?在百花宴上让她出丑?还是另有用处?
“那钱嬷嬷后来是因何放出府的?”沈清辞追问。
“赵婆婆说,好像是牵扯进了当时一桩不大不小的丑事……似乎是一位得宠的姨娘突然小产,查来查去,线索隐隐指向钱嬷嬷调制的某种香料有问题,但最后也没确凿证据,就不了了之了。太夫人仁厚,没重罚,只将她放出府去了事。”秋纹回道。
果然是个手里不干净的老货!柳姨娘找上她,真是蛇鼠一窝!
沈清辞心中厌恶,却也将这信息记下。“美人醉”……“君子意”……需得提防。
处理完含芳院的事,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那份泥金请帖上。指尖抚过那华美的印花,那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异香尾调,始终让她心神不宁。
这到底是什么?
她将请帖凑近鼻尖,闭上眼,摒弃杂念,全神贯注地去分辨那极其细微的气息。
不是花香,不是果香,也不是寻常的檀香龙涎……那甜腻之后,似乎隐藏着一丝极淡的……药气?还有一种……类似于某种金属或者矿石的冷冽感……
这复杂的、隐藏极深的气息,猛然间触动了她脑海深处一段尘封已久的、属于前世的记忆!
那是她刚被册封为皇后不久,一次宫中大宴,萧景珩心情极好,带她参观私库,炫耀各地进贡的奇珍异宝。其中有一个匣子,里面放着几块颜色漆黑、却隐隐泛着诡异蓝光的矿石,萧景珩随口提了一句,说此物来自西域极寒之地,名唤“幽昙石”,本身有微毒,炼制得法却可入药,有镇痛奇效,但因其性烈难以掌控,宫中极少使用,唯有一些隐秘的……
当时她并未在意,只觉得那石头颜色古怪,匆匆一眼便过去了。
但那矿石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甜腻、药气和冷冽金属感的气息……与这请帖上的异香尾调,何其相似!
难道……这请帖上的熏香,掺入了极微量的“幽昙石”粉末?!
薛贵妃想干什么?这“幽昙石”粉末吸入体内,会有什么效果?镇痛?还是……其他?
联想到灰鹞所说的“旧梦重现”……莫非这“幽昙石”与那“相思缠”之类的东西有关?还是另一种独立的阴谋?
沈清辞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猛地睁开眼,看向那请帖的眼神充满了惊悸和警惕!
这绝非普通的宴会请帖!这是一个精心包装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陷阱!
“小蝉!”她急声唤道。
“奴婢在!”
“去!把我房里那个紫檀木盒拿来!快!”沈清辞语气急促。那盒子里有她准备的各种药丸,或许有能克制或者缓解这种矿石毒素的东西!
小蝉不敢怠慢,连忙取来盒子。
沈清辞快速翻检着里面的瓶瓶罐罐,眉头紧锁。她之前配制的多是应对常见**、毒药的解药,对于这种稀有的矿石毒素,并无专门应对之物。
怎么办?!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际,目光忽然落在了盒子最底层,那个睿王给的、装着解毒药丸的白玉小瓷瓶上。
睿王……他既然能拿出化解“相思缠”毒性的药,那他是否……也知道这“幽昙石”的奥秘?甚至,这白玉瓶里的药,对此也有效用?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她立刻拿起那个白玉瓷瓶,拔开塞子,倒出一颗米粒大小、散发着清苦药香的丸药。
她将丸药放在鼻尖轻嗅,那清苦的气息似乎能提神醒脑,但与请帖上的异香似乎并无直接关联。
她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将丸药碾碎一点点粉末,极其小心地靠近请帖上熏香最浓郁的地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清苦的药粉一靠近,请帖上那丝甜腻冷冽的异香,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明显地淡弱了下去!
虽然无法完全消除,但确确实实被中和了一部分!
沈清辞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有效!睿王给的药果然有效!
他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切,提前为她准备好了应对的工具!
这位皇叔……他的深浅,真是每一次试探,都让人感到深不可测!
她小心翼翼地将请帖收好,又将那白玉瓷瓶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握住了救命稻草。
有了这个,百花宴上的“旧梦”,她便多了几分应对的底气。
然而,她高兴了没多久,傍晚时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镇国公府上空!
消息是从前院书房伺候的小厮口中,惊慌失措地传到后院的——
“不好了!国公爷……国公爷在书房突然晕倒了!”
国公爷突然晕倒!是劳累过度?还是……终究未能完全避开那“梦甜散”的毒手?抑或是中了其他阴谋?女主刚刚稳住阵脚,最大的靠山却骤然倒下!镇国公府瞬间陷入群龙无首的危机!百花宴在即,父亲病倒,内忧外患同时爆发,女主将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真正的狂风暴雨,似乎此刻才正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