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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照相馆昏暗的卧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那个黑洞洞的缺口,以及其中那只幽幽“注视”着外界的“眼睛”。
许砚的手臂完全不受控制,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坚定而缓慢地伸向洞口。
他的理智在疯狂呐喊危险,但身体深处某种更原始、更冰冷的东西压倒了一切。
陈知微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阿哲屏住了呼吸。
周文斌目光呆滞。
许砚的指尖触碰到了那片幽光。
极致寒冷瞬间窜入!
同时,他右臂内的镇魂铁与鬼手诅咒激烈反应,疯狂冲撞却又共同指向那洞中的物体。
“啊!”
许砚发出压抑低吼,右手被牢牢吸住!
就在他触碰到实体的瞬间——
嗡……
低沉的嗡鸣直接作用于意识。
洞中“眼睛”幽光大盛,将许砚右手染成诡异的半透明青黑色。
墙面血符咒文疯狂扭动,暗红光芒与幽光激烈对抗,整个墙面剧烈震颤。
“它在抵抗封禁!”陈知微骇然道,但更让她心惊的是那符文的笔触与韵律,“这绘制手法……和爷爷笔记里记载的几乎一样!婆婆她……和爷爷是同一源流?这怎么可能?”
这一瞬,她心底的恐惧被另一种冰冷的怀疑撕开裂缝。
爷爷生前留下的那些只言片语,难道不是偶然的研究,而是早已预见了这一切?
如果婆婆与爷爷的笔迹同源,那么她自己手里继承的那些笔记……是否也意味着,她早已被卷入某个无法摆脱的局中?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铜铃,手心沁出冷汗。
恐惧、迷惑、怀疑交织,让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旁观者,还是注定会被牵连其中的“继承人”。
许砚根本无力挣脱。
混乱的信息碎片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婆婆颤抖绘制符咒的手;
无尽的黑暗;
石门关闭的巨响;
灰白死寂的水域,漂浮着无数苍白扭曲的面孔……
剧烈的头痛和恶心袭来。
一股庞大、古老、充满绝望与不甘的冰冷意志,正试图通过这“钥匙”,与他建立连接!
就在这时,窗外天色陡然一暗!
原本惨白的月光,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吞噬,迅速湮灭。
月全食,开始了。
最后一丝天光消失的刹那,无尽的暗红辉光取而代之,透过窗棂,如同泼洒的鲜血,恰好笼罩了那面震颤的墙壁和许砚深入洞口的手臂。
在这至阴红光的照耀下,墙面那暗红的血符竟仿佛被侵蚀般,光芒迅速黯淡、消退。
“血月当空…阴蚀阳退…”阿哲声音发颤,手中的能量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后归零,“所有常规能量读数都被压制了…是这红光…它像一种更强的‘场’!”
仿佛被这血月光辉彻底冲垮了最后的阻碍,异变陡生!
那合拢的暗格内衬竟在红光中变得半透明。
一个模糊、苍老、穿着深色寿衣的老妇身影,缓缓从墙中浮显出来。
她并非狰狞怨灵,更像是一段被血月短暂唤醒、即将燃尽的残影,面容模糊,却透着无尽的疲惫与一种释然的悲伤。
她的残影没有看自己的儿子,而是缓缓转向陈知微,嘴唇无声开合,一段极其微弱、却直接响在陈知微脑海中的絮语流过:
“守住……不能让他们……取走‘渊’的……”她的身影开始剧烈闪烁,变得极不稳定,话语也断断续续,却掷地有声,“你的爷爷……他也……明白代价……”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开始剧烈闪烁,变得极不稳定,血月的光辉似乎正在加速她的消散,但那执念中最后一丝不甘,却让她无法安然离去,反而有化作永恒徘徊恶灵的趋势。
“妈!”
周文斌哭喊出声。
就在婆婆残影即将被执念彻底吞噬转化的危急关头。
许砚强忍着脑海的剧痛和手臂的撕裂感,几乎是凭借本能,空着的右手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了那台老旧的暗银色相机。
一个冰冷的念头掠过脑海:按下快门,意味着将一段残存的意识永久封入冰冷的影像,这究竟是解脱,还是另一种更为永恒的囚禁?
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他没有瞄准,没有思考,只是将镜头对准了那即将消散又即将异变的婆婆残影,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全部意志,狠狠按下了快门!
咔嚓!
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沉闷的机械声响。
一道灰白色的、并非光线的奇异波动从镜头中涌出,瞬间笼罩了婆婆的残影。
“这波动……!”阿哲手中的检测仪突然爆出一连串乱码,随即冒出一缕青烟彻底报废,他失声惊呼,“这不是已知的任何能量频谱……相机发出的东西……完全扭曲了物理规则!”
那波动带着一种绝对的“封存”与“定格”之意。
婆婆原本剧烈闪烁、趋于扭曲的身影,在这灰白波动中猛地一滞,随即迅速变得清晰、平静。
最后定格的那一瞬,她的脸上不再是痛苦与不甘,而是浮现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情。
有一丝解脱,一丝深深的遗憾,还有一丝……看向许砚手中那枚“钥匙”的、无法解读的警告。
下一刻,整个残影如同被吸入镜头般,瞬间收缩、消失不见。
相机沉重的机身微微一震,仿佛吞下了某种沉重之物。
屋内骤然安静,安静得连几个人的呼吸声都被放大到刺耳。
空气中还残留着烧焦的朱砂气息和**的潮冷味,却已不再动荡。
陈知微缓缓抬手,仿佛要去触那半张相纸,却在指尖即将碰到时倏然停下,像是怕打破什么易碎的东西。
取景框内,一张模糊的、刚刚显影的相纸缓缓吐出半截,上面是一个老人平静却眼含深意的半身像,背景是荡漾的暗红月光。
弥漫房间的阴冷气息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婆婆的执念,被封印了。
也解脱了。
暗格内衬彻底闭合,血符隐没,墙面恢复平静。
窗外,血月当空,将不祥的红光洒满房间,万籁俱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许砚踉跄着后退,被扶住。
掌心残留着相机冰冷的触感和按下快门时那决定命运的沉重感。
血月之下,风暴已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