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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的潮汐,无声地咆哮着涌来,那是无数份被扭曲放大的悲苦与绝望,直接碾压着灵魂。
“滋啦——!”
铁面女双掌迸发青雷符障,在与暗红潮汐接触的刹那,竟被那粘稠的怨气反向侵蚀、染化。
电光不再纯粹,而是侵满了不祥的暗红,发出痛苦的呻吟,逼得她踉跄后退,面具下的脸色煞白。
她的法力,反而成了污染的饲粮。
“给老子碎!”钻臂壮汉咆哮着将旋转的钻头砸进潮汐,瞬间清空一小片。
但下一刻,无数流淌着黑泪的手臂便缠绕而上,那具有强腐蚀性的黑泪竟让他那异化的金属臂冒起青烟,发出“嗤嗤”的声响,留下坑洼的蚀痕。
他痛吼一声,被迫后撤,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惧。
他的暴力,无法彻底摧毁这无尽的悲悯。
灯影者脚下的影潮依旧在吞噬鬼影,但他灯盏中的幽绿火焰也开始明灭不定,仿佛吞下了太多难以消化的痛苦,发出了沉闷的爆裂声。
“啧……怨念倒牙!”他嘶哑地抱怨道,动作明显迟缓了一分。
匿形者的寒光依旧致命,但每一次闪现后重新隐匿的时间变得更长,仿佛这片被污染的空间正在排斥和同化他的“藏身”之法。
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残酷的消耗战,并非单方面的压制,而是彼此力量的疯狂对撞与反噬。
这座养老院,是一个能吸收并反弹痛苦的活牢笼。
许砚没有动。
他站在相对靠后的位置,相机稳稳地举在眼前。但他没有按下快门。
他在感受与分析。
感受那分配给自己的、要求他持续输出的怨气频段与肩头烙印的共鸣与饥渴。
分析着整个怨气的流动规律。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快速扫过走廊的结构、怨气汇聚的节点、以及那些污迹搏动的频率。
他在寻找一个点,一个能打破这该死循环的薄弱点。
“中心”的指令像一条冰冷的缰绳,套在他的脖子上,要驱使他将这毁灭的景象,转化为喂养肩上怪物的食粮。
他不能服从。
每一次按下快门都是遗忘。
但他也不能完全抗拒。
潮汐无穷无尽。
就在这时,他口袋内的名契护符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烫。
一股强烈的、充满恶意的窥伺感正企图反向渗透。
几乎同时,他肩头的鬼手烙印猛地一痛,一股冰冷至极的意志顺着那共鸣的频率,企图强行接管他的手臂。
【警告:白银III承包商许砚,输出低于阈值。请立即执行指令。否则将启动L-2流程。】
合成音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L-2流程?
目标是照相馆,是陈知微!
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
前方的鬼潮,肩头的鬼手,中心的威胁,以及对陈知微的担忧,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要将他拖入深渊。
不能屈服。
许砚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获得了片刻的清醒。
他抵抗着那股冰冷的操控力,脑中飞速计算着刚才观察到的怨气流动模型。
就是那里!
承重墙与怨气主脉的交汇点,结构的相对薄弱处!
他没有将镜头对准天花板的核心,而是凭借惊人的意志,强行将相机偏移了一个微小的、精准的角度,对准了那个计算出的点。
然后,狠狠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不是执行指令的广域摄魂,而是一次凝聚的、被引导的、精准的破煞。
刺目的闪光带着一丝被鬼手染上的不祥暗红,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并非射向怨气洪流,而是直刺其运行的“脉壁”。
“嘶嗷!!!!”
一声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愤怒的尖啸从四面八方炸响。
被闪光照到的区域怨气瞬间紊乱、逆流。
“**!那小子在干嘛?!”钻臂吼道。
“呵,有点意思。”灯影者阴冷地评价。
铁面女却看出了门道,大喊:“他是在……!”
轰隆!!!!
光柱精准地轰击在承重墙与暗红怨气主脉的交汇点上。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碎石混合着粘稠的暗红怨气四处飞溅。
整栋建筑剧烈摇晃。
这一击,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粗暴地捅破了这个封闭的怨气循环领域最脆弱的一环。
“呜——!!!”
整个“悲悯之潮”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所有鬼影的动作瞬间变得混乱、扭曲。
走廊尽头那台老电视机的屏幕,雪花剧增,温馨的扭曲画面疯狂闪烁。
就在画面彻底熄灭前的一瞬,屏幕上一位老人的面孔猛地放大,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竟然清晰地、绝望地喊出了两个字:
“砚……儿……”
——那是许砚母亲才会呼唤的乳名!
但声音未落,更浓稠的黑泪便从屏幕四周涌出,彻底吞噬了那张脸和那声呼唤,屏幕也随之“啪”一声,彻底暗了下去。
电视顶上花瓶里那逆向生长的腐肉鲜花,迅速枯萎、发黑、化为灰烬。
领域的核心,被这精准而狂暴的一击强行中断了!
但许砚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强行对抗指令、精确引导并释放如此庞大的怨气,几乎抽干了他的一切。
脑海中有大段大段的记忆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空白。
……陈知微……?这个名字闪过脑海,带来的却是一片冰冷的模糊,只剩下一个“必须回去”的执念和胸口护符的灼痛。
……母亲的哼唱……那熟悉的旋律再次浮现,但这一次,连旋律本身都迅速褪色、失声,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虚无。仿佛有人在他意识的唱片上,用钉子狠狠划了过去。
更可怕的是,他肩头的鬼手烙印变得一片灼黑,仿佛被彻底激怒。
那冰冷的意志虽被暂时击退,却留下了更加深沉的怨恨与饥饿。
他瘫倒在地,视野模糊,耳边是其他承包商惊疑不定的呼喊和鬼潮失控的嘶鸣。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透过被炸开的墙壁缺口,看到活动大厅外的院落里。
泥土翻滚,一只苍白浮肿、指甲缝里塞满泥污的巨手,正缓缓地、带着埋葬一切的死亡气息,从地底破土而出。
在那只巨手出现的瞬间,许砚右肩的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剧痛和……一种诡异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共鸣感。
仿佛他肩上那只冰冷的鬼手,与破土而出的巨手,本就是一体的!而此刻,母体正要收回它迷失在外的……一部分!
沉睡在悲悯之潮下的……
更加古老的存在,它被提前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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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