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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红青的话让乡亲们莫名其妙。
颜红青接着说,“乡亲们,死如阿布,视死如归。这人呐,早走晚走,都要走。特别是干部,要如阿布一样,死出欢喜。”
张敬民和楚天洪将背篓里阿布的骨灰盒取了出来,张敬民郑重地抱着骨灰盒。
卓玛打着伞隔开了雪。
朱恩铸拿着红旗。
他们缓缓走向黑漆棺材,将阿布的骨灰盒放进棺材,棺材盖上,朱恩铸将红旗搭在上面。
邓军这时出现在朱恩铸面前,“书记,我害怕出事,就跟来了。”
朱恩铸当即点头,“做得很好。”
天色向晚,朱恩铸当即安排。
“羊拉乡群众由张敬民指挥,洛桑乡群众由楚天洪和邓军指挥,马上进村。天黑之前,必须让接送的群众安顿下来,这个天气,晚上会冻死人的。”
老扎西带着派出所的人,出现在朱恩铸的面前。
朱恩铸安排,“公安的人留下两人照顾颜教授。其余全部参与疏散。”
张敬民、楚天洪、邓军,公安干警,开始疏散群众。
山道上剩下的人,就抬棺材的一帮人和朱恩铸等人。
这时,雪越来越大了,朱恩铸正在想着往哪里走。
老扎西说,“书记,我来安排吧,村子里的人,没有那家我不熟。”
一个妇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朱书记,扎西所长,到我家吧。”
老扎西答道,“邢大妹子,朱书记他们去你家。抬喜棺的人,我再想办法,全部到你家。太挤了。”
邢大妹子就是梁上泉暗访时,钱小雁喊的邢大婶。
邢大妹子喊道,“朱书记,你们跟我走,晚上这雪还会大。”
朱恩铸看看左右的人,对雅尼说,“你照顾一下卓玛。”
卓玛跟在朱恩铸身面,对雅尼有一种莫明的敌意,“我不需要照顾,我能照顾自己。”
进到屋里,邢大妹子将热茶递到他们手中,坐在火塘边,不再觉得雪冷。
朱恩铸站在门口,看着大朵大朵的雪,心里却惦记着群众的疏散。
天气太冷,要是出点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他也没有料到,阿布的死,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个乡干部的死,竟然在群众中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人生自古谁无死,但死的方式却是千差万别,如严伟明,死了还被开除党籍。
朱恩铸仿佛又经历一堂生死课。
想起严伟明,朱恩铸这才想起王桂香。
王桂香一路上不声不响,让他忽略了这个女子的存在,忙问卓玛、雅尼。
“你们看见,跟着我们的那个王桂香吗?”
王桂香请求到羊拉乡,朱恩铸本就觉得有点奇怪,这女子是否会干出点什么事情来?
雅尼答道,“她跟着扎西大叔那帮人去了。她说,她要去为阿布大叔守灵。”
听雅尼这样说,朱恩铸才松下一口气来。
严伟明的死,很快就会被人遗忘。阿布则用死证明生命和信仰的永恒。
朱恩铸看见邢大嫂取下腊肉和火腿,立刻制止。
“邢大嫂,不用铺排了。有面条没?”
“有。还是阿布从洛桑乡带回的高山野生小麦种,种出的麦子。这面条还在,人却不在了。”邢大嫂说着,哭了起来,伸手抹了抹眼睛。
“那就给我们煮一盆面条,大家分着吃就可以了。”
邢大嫂不答应,“那不行,哪有这样待客的,况且你们都是贵客。”
颜教授也跟着劝阻。
“大妹子,我就是新来挂职的乡长,你不必麻烦。我们都不算外人,你不必麻烦。煮面条都麻烦了,烧几个洋芋,垫垫肚子就行。”
邢大嫂还是不答应。
“那更不行,老先生你这个样子,不像乡长,一定是大干部。就像那个省里的梁同志,称自己是皮货商。他来一趟,我们羊拉乡的路就修起来了。在我们的眼里,他就是活菩萨。”
正在他们讨论吃什么的时候,除了老扎西,张敬民等人都回来了,一人手里还抬着一个碗。
他们七嘴八舌争着向朱恩铸报告。
“书记放心,都安排停当。好在有公安干警,特别是老扎西带来的人,熟悉情况。加上也都是乡里乡亲,都住下来了,”
朱恩铸不好发脾气,为了稳定情绪,只得忙着点燃一支香烟。
“你们能否一个一个地说,我到底听谁的?”
张敬民笑着解释,“还不是担心你着急,想让你尽快地知道安置情况,”
朱恩铸问道,“你们手是一人拿着一个碗,是啥意思。”
张敬民说,“阿布去世的消息早就传回来了,村子里的人感念阿布带领大家获得粮食丰收,每家都做了一些菜等着,这是必经之路。”
“他们一是为祭奠阿布,二是送阿布回来的人,肯定要吃饭。”张敬民边说边喊道,“大婶不用做菜了,热一下我们带回来的菜就可以了。”
颜教授感慨,“想得真周到啊。”
邢大嫂却不情愿地说,“这怎么行啊,到了我家,不吃我家的,这算什么事呀?”
张敬民带头,将手中的菜放到灶台上。
“大婶,我听说你招呼过省里的梁领导,报社的钱记者。”
张敬民指着颜红青,“你放心,你只要不怕麻烦,以后,我和我的老师,粮食科学家颜红青,天天来你家。”
邢大婶这才露出了虎牙笑脸,“要得,要得。我就说嘛,看样子就不是简单的人。”
“我们羊拉乡自从张乡长来了之后,来的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
“粮食翻番了,公路上马就修三条,水窖也修了起来。阿布走了,又来了教授,这好事一桩接一桩,别的乡都眼红我们羊拉乡了,……”
邢大婶说得眉飞色舞,动作夸张,差不多就是手舞足蹈。
楚天洪接过邢大婶的话,“大婶,你说对了,我们洛桑乡就眼红。”
朱恩铸指着楚天洪和邓军介绍,“他们是洛桑乡的书记和乡长。”
邢大婶答道,“哦哟,今年就数我家柿子树上的喜鹊叫得最欢。省里和乡上的干部都来我家,乡亲们都眼红我们家的柿子树。”
张敬民举着手中碗,“大婶,你不用麻烦,我来热菜吧。”
邢大婶不答应,“那怎么行,到了我家,你们就是客人,哪能让客人自己动手下厨房?还是我来吧,你们把握不住火候。”
菜肴很快就热好了,又摆了满满一桌。
一个年轻干警对朱恩铸说,“书记以后下乡都叫上我们,这日子离过年还有好多天,可每天都像是过年。”
这时老扎西进来,朱恩铸对年轻干警说,“你想天天过年的日子吗?好,就把你调到羊拉乡派出所吧。”
朱恩铸以为羊拉乡三个字会吓着年轻干警,没料这个年轻干警说,“好吧,书记,你说话算话?我愿意到羊拉乡。”
老扎西接过话,“最好先想好,不要下来半月,天天哭着要调回城。”
年轻干警回话,“我怕什么呀?大学校长、教授都到羊拉乡了。我看到新闻,羊拉乡现在是全省最有名的乡了,全国的新闻也在说羊拉乡呢。”
张敬民照例找了一个小碗,每个菜都往小碗里拣一点,然后说道,“我要去陪阿布。为阿布守灵,他一个人会孤单。”
老扎西问道,“你不陪我们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