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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敬民看楚天洪如此有心,就答应了楚天洪,将背篓小心地放了下来,对着红旗下的骨灰盒说道:
“阿布,原来组织部的楚天洪科长,现在是洛桑乡的书记了,跟我们乡是邻居,他一定要背你一程,就让他背吧,这是你在世上的缘。”
楚天洪将阿布背在身上,卓玛当即跪在楚天洪的面前,将右手放到心口,说道,“谢谢。”
卓玛的跪,是对楚天洪的回礼。
卓玛在羊拉乡长大。
羊拉乡是民族杂居,长期的民族融合,汉族懂得少数民族礼节,少数民族也懂得汉族礼节。
民族风俗的融合,让人常常头晕,分不清是汉族礼节,还是少数民族礼节。
张敬民向楚天洪介绍,“她是卓玛,阿布的女儿。”
楚天洪喊道,“卓玛姑娘使不得,快快起来。”
张敬民扶起卓玛,向卓玛解释,“我们之间是同志,不用这样的礼节。”
卓玛的汉话不流利,“你们是你们的事,我不能少了礼数。”
路边看热闹的洛桑乡群众,听说死者是阿布,都纷纷跪下。
阿布曾经在洛桑乡还称公社那些年,做过两年的公社副主任,人们一直记得两件事。
洛桑乡的洛桑水库和洛桑乡高山野生小麦,都是阿布在洛桑乡的时候带领群众干下来的。
特别是干旱的年份,水库是洛桑乡的命。
野生小麦种植,还被阿布把种子带到了羊拉乡,这才有张敬民初到羊拉乡时。吃到了高山野生小麦面条。
洛桑乡群众听说,阿布是修红旗渠碰上哑炮死的,更是哭的山风中都有泪水的味道。
群众这一跪,卓玛便跟着跪下回礼,整个长长的山道上,都是跪着的人。
朱恩铸急了,如此一路跪下去,那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羊拉乡?
可群众这一跪,是对基层干部阿布的最大尊重,也是对组织的最大尊重,但朱恩铸又想起梁上泉说的不许跪。
朱恩铸找了一块石头,站了上去,扯大嗓门说道:
“乡亲们,我是县委书记朱恩铸,阿布是组织派下来的干部,他为乡亲们做的事,是他分内工作。乡亲们都起来吧,你们才是我们的天,要跪,也是我们跪。”
群众没有反映,朱恩铸又说道:
“我们还要赶路,乡亲们这样,让我们走不出去。背阿布的人,就是你们乡的新书记楚天洪,他会像阿布一样带领大家干实事。他要做不好,你们直接到县委找我。”
朱恩铸在洛桑乡处理曾志辉和赵祖平等人的事,早就在洛桑乡传开。
群众听说眼前这个人就是朱恩铸,纷纷起身围向朱恩铸,他们一行人都被群众围住了。
一个穿着草绿色军装的年轻人,站在人群中,军装都洗得发白了,对朱恩铸说道:
“朱书记,省里的梁上泉同志,到羊拉乡就住我家,你们都是为群众办实事的干部。这‘以工代赈’修路,是不是应该让我们洛桑乡也参与?”
朱恩铸答道,“你们新来的楚书记,已经跟我说过这个事,可决定权在省交通,我会帮你们找他们。”
群众听说能参与‘以工代赈’,又要跪。
朱恩铸再次制止。
“乡亲们,我再说一遍,你们跪阿布,死者为大,也是乡里的风俗,我不拦你们。”
“除了风俗之外,一律不准跪;跪下,就是对我们干部的侮辱,我们不是老爷,你们才是天,不能搞反了,乡亲们能答应吗?”
群众点头答应。
朱恩铸指着穿军装的年轻人。
“你叫魏护国,对吧?我也曾经是军人。记住,找你们楚书记,争取到村上工作,不能只顾自己,你要领头带领村里群众干实事,能做到吗?”
魏护国答道,“朱书记,我听你的。现在到了吃饭时间,到我家吃饭吧。”
朱恩铸想了想,“我们人多,太麻烦,就不打搅了。这样吧,你煮一些鸡蛋卖给我们,我们还得赶路。”
魏护国笑着,露出满口的白牙。
“朱书记,你们赶不了啦。这个气候,越往上走,风雪越大。你们中又有年纪大的人,速度出不来,赶不到前面村子,在路上非得冻死不可。你们住一宿,明天早上接着走。”
魏护国看着颜教授,接着说,“明天早上,这个老同志骑我家的马走,否则,老同志这个样子,到不了羊拉乡。”
颜红青固执地回答,“没事。梁上泉都能到,我也能。”
魏护国劝说,“老同志,气候不一样。况且,现在的路都因工程挖烂了,年轻人都不好走。如果不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建议你老不一定去。”
朱恩铸笑着,摆摆手,“他是梁上泉同志钦点,到羊拉乡挂职的教授,羊拉乡的新任乡长,你说他能不去吗?”
魏护国羡慕地望着他们,“怪不得羊拉乡能发展,都是些‘杀手’级别的人。”
朱恩铸接过话,“老先生就是原来南省农学院的校长,张敬民的老师,你说算啥级别?”
魏护国兴奋起来,“哇,我们这块土地真要发财了。走吧,走吧,到我家吃饭。前次来了省里的领导,我们都不知道。这次又来了省里的教授当乡长,听都没听说过。”
其他群众也争吵着,要请朱恩铸他们去自己家,魏护国说道,“你们就不用跟我争了,我家就在路边,方便。”
楚天洪背着阿布,心里却敝着一口气,羊拉乡对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群众的心情可以理解,难道在群众心里,他和邓军就干不成事吗?
要改变群众的看法,除了干出有说服力的事情,没有别的办法。
朱恩铸问魏护国,阿布的骨灰盒,有没有什么忌讳。
魏护国当即回答,“书记,没什么。英雄的灵魂,镇鬼。我明天和你们一起,把颜教授送到羊拉乡,我再回来。”
楚天洪高兴,夸赞,“你家伙还真会来事。这个做法好,让教授以后有啥好事都想着我们。”
颜教授爽快地笑着,“远亲不如近邻,肯定想着你们。我到羊拉乡来,不但想着你们,还想着南省山区群众,也想着全世界缺少粮食的人民。”
魏护国听了热血沸腾,“就凭教授这句话,我今天就提着把过年猪杀了。”
颜教授劝说,“如果是为了我们,那倒不必吧,我们随便吃一点家常便饭就好。”
魏护国高声说道,“那怎么行,老先生,你是我们香格里拉最尊贵的客人,我们必须最隆重最热情地招待你。”
山里的纯朴与真诚,让颜教授开心地笑了起来,“朱书记,我就喜欢这天空之下,大地之上,怪不得敬民这小子来了就不想走了。”
朱恩铸打趣道:
“教授,张乡长跟我们不一样,不但有美人为了他跑到羊拉乡。羊拉乡的群众都想张乡长做他们的上门女婿,群众关系好得不得了。”
“你这个学生到了羊拉乡,就让羊拉乡丢掉了吃回销粮的帽子。”
“学生的先生来了,我们香格里拉明年的丰收就靠得住了。我支持魏护国杀过年猪,今天的费用由我们县委来承担。”
楚天洪接过话,“不行,书记。今天在洛桑乡的地盘,还是由我安排。”
颜教授开心得像个孩子,“你们哄梁上泉,就是这样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