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种子赌约

颜红青似乎心里早就有了主意,手里的筷子轻轻地敲打着面前的碗。

“我的想法是,现在农学院和羊拉乡的合作,不是挂有三块牌子吗?南省农学院羊拉乡民族经济发展课题组,南省农学院羊拉乡立体经济实验基地,南省农学院羊拉乡江边河谷地区经济多样性实验室。”

“上泉同志不是说了吗?将南省农学院和羊拉乡的立体农业试验基地,升格为省级管理,把羊拉乡打造成为我们南省的种子基地,省财政拨出专项资金给予扶持。我有一个大概的思路,就是把三块牌子的功能捏到一起。”

张敬民接过话,“种子研究为主,培育不同地区种子的适宜性。”

颜红青欣赏地看着张敬民,“我就说技术上的事,你是一点就通。感情上的事,咋个‘点’都不通。我们上山去,就先把室内试验室先搞起来。”

“老师,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乡上‘公社’时候的粮食仓库,土地下户后,就废弃了,刚好可以进行改造,利用起来。只是书记要赶紧跟省上协调,尽快弄一些专项资金下来。目前的困难,即使资金到位,采购的设备运送到山上,也不现实。”

颜红青答道,“那就先分两步走。羊拉乡的仓库进行改造后,先进行土法试验,改善室内温度,进行种苗培植。第二步,在干热河谷地区进行室外育种试验。”

朱恩铸和周长鸣一直插不上话。

张敬民转头对朱恩铸说,“室外育种试验,可以选在羊拉乡的江边坝子,靠近金江的村子。”

朱恩铸答道,“技术上的事,你们做主,我做好后勤服务保障。”

这时,天已经亮了。

门口黑铁大锅里的羊肉飘浮起**的香味。

香格里拉的早晨,除了上班的人,大多还窝在被窝里,这个时候‘羊的门’餐馆除了他们,还没有其他的客人。

林师傅在他们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个胡辣椒蘸水,往他们的桌上端上了一锅羊肉,空气中都是羊肉的香味,林师傅看着他们,“赶紧吃吧,你们念叨了一晚上粮食,说去说来,都是一个吃字。我愚昧,我就想不出来,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吃更重要的事情。”

颜红青也感叹,“是啊,我这么远赶来,就为了粮食,说到底就一个吃字。我们坐在这里,也是为了吃。吃饱了,才会想生命的意义。肚子空着,活着就没有意义。”

朱恩铸想起曾经在一份内参上看着,有的国家为了达到对世界的控制,就把对粮食的控制作为一项策略,把粮食作为武器,用以消灭敌对国家。世界并非人们看到的如此平静。所以,颜红青的女儿颜如玉去了加德公司,引起梁上泉的愤怒,就不奇怪了。

周长鸣插了一句话,“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谁控制了石油,谁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整个人类。这话,细想,确实很恐怖。”

颜红青接过话,“何止恐怖?就以我们南省来说,如果山区群众的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开放呢?这就是上面‘一号文件’,年年讲农业农村工作的核心所在。粮安天下,天下安,是改革开放的前提。”

朱恩铸突然一拍脑袋,“无酒不成席,咋能不喝一杯呢?”

颜红青摇头,“不喝了,我们不是还要赶路吗?”

朱恩铸看着颜红青,“要不这样,颜教授赶到这里,已经很辛苦了,休息几天,等过了元旦,再上山去,如何?我陪你老看看近处的风景。香格里拉的风景,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周长鸣笑了起来,“肯定是独一无二。世界又没有两个香格里拉。”

朱恩铸斜了周长鸣一眼,“你还没进常委,就开始会顶嘴了?”

周长鸣给朱恩铸递了一支香烟,笑着,“书记你这是威胁我,我不进班子也无妨,”接着又道,“我的意思,你的话一句顶一万句。”

朱恩铸乐了,笑呵呵的,“这样肉麻的马屁,也敢如此公开地讲。”

周长鸣边吹着滚烫的羊肉,边说,“拍马屁都是公开拍。如果拍了你都不知道,那还有拍马屁的意义吗?”

颜红青吃得大汗淋漓,说道,“看来你们班子是和谐的。时间紧,就不用等过元旦了”

周长鸣接过颜红青的话,“当然和谐。有书记的霸道,说错了,在书记的坚强领导下,不和谐也得和谐。”

朱恩铸逼视着周长鸣,“我听你这话,咋觉得有一股什么味呢?总之,不是羊肉味。”

颜红青感慨,“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了。”

朱恩铸答道,“明年,要是我们全县都实现了粮食翻番,我们香格里拉天天炖羊给教授吃。”

颜红青笑着,“这个赌就不用打了,以我对羊拉乡今年粮食翻番的做法,不用我,就靠张敬民就可以做到了。如果我和敬民研究出属于我们自己的良种,吃羊倒是值得的。”

朱恩铸来了兴趣,“好,我们就赌自己的良种。如果你们师徒研究出我们自己的高产良种,我承诺,天天吃也不是回事,每个星期为你们宰一只羊。”

说起羊的打赌,张敬民就悲伤起来,赌羊的阿布走了。

张敬民怕别人看见他的悲伤,借故起身到门口咳嗽,一滴泪飘落进香格里拉的风中,朱恩铸看见了,装作没有看见。

人生总是免不了悲伤,每个人都如此。

吃完羊汤锅,他们到了县委办,颜红青感觉全身燥热,不惧寒风。

朱恩铸接通了梁上泉的电话。

“领导,颜教授到了,坐长途客车,昨天夜里到的,我们吃完羊肉,才回办公室,我想着赶紧给你报告一下。我说让他休息几天,过了元旦再上山,他不答应。”

电话里的朱恩铸答道,“这个老家伙,不要命了,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那怎么得了?他不但是我们南省的宝贝,也是我们国家的宝贝,是上面挂了号的人。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点也不让我省心。我已经告诉过他,省里专门派车送他下来。”

梁小月回来这一次,把朱恩铸和梁上泉的关系搞得有点尴尬,原来喊叔叔喊得很自然,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喊叔叔还是爸爸,突然改变一个习惯,总是不习惯。

梁上泉喊道,“把电话给他。”

朱恩铸把电话递给了颜红青,“领导电话。”

颜红青拿着电话,“老梁,你手头工作多,我不想麻烦你,让你把精力放在那些大事上。我就座公交下来了。”

“老颜,你真是,再急也不在这两天,你这个年纪了,唉,安全就好。我已经给**的领导打招呼了,一定要保证如玉的安全。我虽然对这个孩子不满意,可毕竟她也如我的女儿一样,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颜红青要的就是这句话,“**心了,老梁。”

颜红青把电话递给朱恩铸,梁上泉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能听见,“一定要保证颜教授的安全,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