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我让公安的人同行。”
朱恩铸放下电话后,对周长鸣说道,“把局里身体好的年轻人调十个过来,跟我一起,送颜教授到羊拉乡。”
朱恩铸叫秘书,“小徐,把在家的常委通知到常委会议室,开个短会。”
张敬民拉着颜红青的手,“老师,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赶紧去。”
张敬民给颜红青泡了一杯茶水,才急急忙忙地离开。
周长鸣把朱恩铸拉到院子里,“省里通报了严伟明的事,报纸电视都发了新闻,影响不小,现在干部人心不稳,你这班长不在家守着,整天都在外面跑,怕不合适。要不这样,你在家,我送颜教授到羊拉乡。”
朱恩铸**香烟,“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会儿,你和赵永前都列席常委会。元旦和春节就要到了,你守着,我更放心。一定要做好全县的安全与稳定工作。治安要稳住,干部的思想也要稳住,尽快熟悉纪委的工作。你家里有病人,天天往外跑也不合适。”
周长鸣双手抚住茶杯,“领导,你就像这茶杯暖心。只是县上这一大摊子事,你是当家的,你就放心我们?我是有私心的,不想你太累,下乡这种事,帮你分担一些,不就送个人嘛,你看我对梁上泉的安保,做得妥妥帖帖的。”
朱恩铸拉了拉军大衣,“我明白,只是省交通的同志也该去慰问一下,一打春二拜年,顺便都办了。只是你给我记住,不能出任何乱子。种子基地是大事,梁上泉亲自点名要我负责,我不得不下去。”
周长鸣怪异地看着朱恩铸。
“民间都在传,说你是梁上泉的女婿,真的假的?前次梁上泉暗访羊拉乡,你冒着大雨地往羊拉乡赶,我就觉得有问题。你一会儿叫领导,一会儿叫叔叔,凭我这双老公安的眼睛,我看梁上泉看你的眼神不对。”
“有啥不对?”
“不是上下级那种威严,而是父子关系的慈爱。”
“乱弹琴,”朱恩铸横了周长鸣一眼,“你这双侦察的眼睛,多去为群众办案,不要成天研究领导眼色。”
周长鸣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
“书记,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研究领导眼色,就是为了能准确地执行领导的意图。其实,我对别人的隐私没有丝毫兴趣。就说严伟明那点事吧,他以为天衣无缝,可香格里拉啥事瞒得了我?我要是个瞎子,我这公安局长就不称职。”
朱恩铸的眼睛盯着周长鸣。
“那些艳照没有出现之前,你就知道他与那些女人的事?”
周长鸣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不回答,就是默认,周长鸣,你隐藏得够深呀?”
周长鸣的眼睛并不躲闪。
“严伟民走到这一步,最伤心的并不是王桂香,而是江炎。一个被寄予期待的人,却落得这个下场,……我也曾是江炎培养的人,可江炎认为我不听话。”
正说着王桂香,王桂香就来了。
朱恩铸和周长鸣停止了谈话。
王桂香问,“朱书记,我去哪里找张乡长?”
“你就在县委办等着,等会我们一起走。”
王桂香去了办公室。
朱恩铸看着王桂香的背影,说,“她自愿要求到羊拉乡农技站,我答应了。”
周长鸣像是故意提醒,“领导,你可不能跟这个婆娘裹在一起哈。”
朱恩铸的脸瞬间黑下来,“你当我什么人?”
周长鸣拍了拍自己的嘴,“算我多嘴。”
“周长鸣,我今天才发现,你就是个嚼舌根的婆娘。”
秘书出来喊道,“书记,人到齐了。”
朱恩铸答道,“好。”
周长鸣跟着朱恩进了县委常委会议室。
朱恩铸坐下,接过秘书递给他的茶杯。
“今天的常委会,本来是应该传达省的县书会议精神。但是,梁上泉同志派省农学院颜红青教授,到羊拉乡担任挂职乡长,负责羊拉乡种子基地建设;另一方面,元旦,春节就要到了,省交通的同志冰天雪地地在那里忙,得去慰问一下。”
“家里的摊子就由在家的同志们守护了。今天,赵永前和周长鸣都列席了常委会。我提议赵永前同志到县委办做主任,农工部部长另外选人,这是其一。公安局长周长鸣同志到纪委做书记,公安局长另行选定,这是其二。邓兴仁同志到组织部任部长,这是其三。”
“这次人事安排,常委会讨论决定后,报地委。农工部长和公安局长新的人选,请大家提出来讨论,再定。在新的人选到任之前,变动的干部要兼顾两边工作。”
“以上是人事问题。”
“第二,做好元旦、春节期间的稳定工作。做好对老干部和烈军属的慰问,以及对孤寡老人的慰问。重点在祁部长那里,宣传部要在元旦、春节期间,做好向优秀党员阿布同志学习的活动。”
祁文榜边做着记录,边答道,“好。”
“嗯,我们到羊拉乡,就是对县书会议的贯彻落实,祁部长跟南省日报沧临站钱站长联系,做好我县贯彻落实县书会议精神的宣传报道,并代表县委对钱站长表示慰问。”
祁文榜点头答应,嗯嗯地应着。
“我想到的就这些了,同志们还有什么意见,提出来讨论。哦,还有就是严伟明事件之后,全县的干部思想有一些波动,这是好事。组织部和纪委,要商量出一个办法拨,我们既要选拔出适宜新时代的干部,又要监察好那些不作为的干部,”
朱恩铸的眼睛把会议室扫了一遍,“我还要赶路,同志们如果没有什么意见,就散会。”
邓兴仁哈哈笑着,“书记你都关门了,还让人说什么呢?我有一些想法,但不讲了。”
“兴仁,你讲,必须讲。”
“算啦,你这一走,路上就是四天。我们做干部的,也要互相体贴,我看你好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我们帮你守好摊子。你要保重身体,工作不是一天两天干得完的。”
这些体贴的话,听了暖心。
朱恩铸也笑了起来,“兴仁同志,你这话有问题。什么我的摊子?香格里拉是我的吗?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守摊子的。”
常委们笑着,散了会。
他们出来,看见张敬民牵着一只羊,走到县委办门口,背着一个背篓。
卓玛和雅尼跟在身后。
朱恩铸问,“你这是不干乡长,要当养羊专业户?”
“不是,我答应要送多吉大叔一只母羊。”
朱恩铸又问,你背篓里背的什么东西?
“阿布乡长,我得背他回家。”
朱恩铸听说张敬民背着的,是阿布的骨灰盒,恭敬地弯下腰,鞠躬;跟在朱恩铸后面的人,也像朱恩铸,恭敬地弯下了腰。
张敬民急了,“你们为何行这么大的礼?我受不起。”
朱恩铸没好气地说,“谁要你受?这是我们县委班子向阿布告别。”
张敬民答道,“那,这样不行。卓玛你来,把阿布放下来,领导们要行告别礼。”
朱恩铸转身进办公室,把一面红旗取下,庄严地盖在背篓上,声音严厉,“你不要折腾他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