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家国大事

老头说道,“我是南省农学院原校长颜红青。经梁上泉同志安排,我现在是香格里拉县羊拉乡的乡长,不找你报到,找谁呢?”

朱恩铸伸出双手,握住颜红青冰冷的双手,“颜教授,我就说面熟得很,原来是你呀,还有,你是怎么来的?”

“长途客车。”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赶长途客车呢?如果是上泉同志的安排,我们可以来接你呀,你这一路奔波,出了问题咋办啊?”

“能出什么问题呀?多少人不是一样的坐长途客车吗?我有什么特殊呢?上泉同志说派车送我,我等不急了,就自己来了,可还是低估了香格里拉的气候。”

朱恩铸问道,“一定还饿着肚子吧?”

颜红青点了点头,“饿极了。”

朱恩铸握着颜红青的手,“走走,走,先解决肚子问题。”

到了县委大院门口,朱恩铸叫秘书把林师傅叫起来,林师傅放着县委食堂的大厨不干,偏要‘下海’,在县委大院门口开了一个馆子,就叫“羊的门”,每天只卖一只羊,没料,生意出奇的好。

林师傅就在古老房子的屋檐下,支一口黑铁大锅,清汤炖煮,带皮,无丝毫腥味。

林师傅是江炎做香格里拉书记的时候,招工进了县委招待所,编制在招待所,负责县委食堂的工作。后来转成干部编制。林师傅家祖传就是开馆子的,为了名声好,当干部,进了县委招待所。

‘下海’热潮兴起,看到别人赚钱,林师傅经不住诱惑,就办了留职停薪手续,开起了属于他自己的馆子。

林师傅开了门,睡眼惺松地刚要开骂,看见了秘书背后的朱恩铸,瞬间堆起了笑,“书记,改革开放,也没说不睡觉啊,再说,这个点也不是吃羊的时候。”

朱恩铸给林师傅递了一支香烟,“现在要吃不上你的羊,你的留职停薪手续作废,你还回食堂上班。省城来的贵客现在还饿着呢。”

“哦,哦哦,那我马上弄。”林师傅忙着生火。

这时,天快亮了,一辆皮卡车停在门口,给林师傅送羊的人已经来了,向林师傅喊道,“林师傅,你的羊。”

朱恩铸喊道,“林师傅,先给我们的老先生下碗面条垫垫肚子,不能把老先生饿坏了。”

颜红青惭愧地说道,“朱书记,搞得你不能睡觉了,要不,你还是去睡,我吃点东西就去招待所。”

朱恩铸答道,“我是累了,困得不行,可你老先生来了,我就突然不想睡了。你为我们香格里拉培养了张敬民那样的好干部,我高兴。”

朱恩铸对秘书说道,“去。把张敬民喊来,说他的先生来了,喊他快点滚起来。”

秘书看着朱恩铸,“书记,这个时间,恐怕他还在搂着雅尼睡觉呢。”

朱恩铸干脆地挥了一下手,“快去。他就是在和皇后睡,也喊他滚起来。”

秘书回县委大院,找了单车,一路小跑,到了张敬民家门口,高声喊道,“张乡长,书记说了,你的先生颜校长来了,喊你赶紧滚起来。”

张敬民还睡在深沉的梦乡中,还是雅尼听见了喊声,把张敬民摇醒,“醒醒,好像是那个秘书,说朱书记找你。”

“现在几点?”

“大概四五点吧。”

“我困死了,天亮还要赶路,他还要不要人活呀。你回个话,就说张敬民死掉了。”

雅尼裹着厚厚的棉袄,把木窗子开了一个缝,答道,“张乡长说,喊你回书记的话,他死掉了。”

秘书扯大嗓门,“朱书记说了,是张乡长的先生颜校长来了,喊他赶紧滚起来。”

张敬民一下警觉起来,问雅尼,“说什么人来了?”

“好像说,你的先生颜校长来了。”

“颜校长?”张敬民一下爬了起来,“难道是我的老师来了,咋个可能?”

张敬民将呢大衣裹在身上,把头伸出木窗子问道,“徐秘书,你说谁来了?”

“我还要说几遍,朱书记说了,是你的先生颜校长。”

张敬民答道,“好,你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下来。”

张敬民开始迅速地穿衣裳,雅尼则埋怨,“睡个觉都不得安稳,整天瞎忙,又不多挣钱,就如我阿爸所说,还不如做生意。要不,辞了你这个乡长算了,不干了。”

张敬民把雅尼的头抱住,放在自己温暖的胸口,“我家雅尼最听话,为了羊拉乡群众过上好日子,我们再苦也值得。”

雅尼把张敬民推开,“我不听话。不值得。”说着,钻进了被窝,“你滚,不要回来了。”

张敬民边穿衣裳边说,“好,我滚。”伸手抓住雅尼,“还要不要反对我?”

雅尼娇声说,“不敢了,放手。”

张敬民穿上呢大衣,望着雅尼,“我还不信治不了你。”

雅尼望着张敬民,命令道,“穿军大衣,不要穿呢大衣。”

“你这又是啥毛病?”

“你穿呢大衣太显眼了,人家朱书记也就穿一件军大衣。”

张敬民想了三秒钟,“这个屁放得正确,”迅速脱下呢大衣,换上军大衣,跌跌撞撞地下了楼。走向秘书,喊道,“徐秘书,我们走。”

到了羊肉馆,张敬民奔向颜校长,跪下,“老师,弟子来迟,请老师见谅。弟子很是想你。”张敬民居然哭了起来,可见这师徒的感情非同一般。颜红青把张敬民拉起,师徒拥抱在一起。

张敬民和朱恩铸、周长鸣打了招呼,在颜红青对面坐下。

颜红青喝了酒,突然吼道,“你把如玉娶了,便啥事都没有。现在好了,你把她逼得无家可归,流浪海外,你咋啥都一学就会,就感情之事像根木头。”

张敬民惶恐地看着颜红青,“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红青也不回避朱恩铸和周长鸣,“如玉为让你爱她,才做出不卖加德的良种给南省,这事激怒上泉同志。这还不是重点,为了到加德,她把南岭1979和我的一些种子研究成果,都给了加德公司。虽然是个人研究成果,但没有出口许可,就涉及国家利益。”

“老师,我也没办法。也没有想到如玉这样极端。”

颜红青叹息一声,“也不能怪你,感情上的事,岂能勉强呢?”

“老师?”

“罢了,罢了,不提这个话题了。”

“那老师你来这里是?”

“赎罪。如玉交给加德公司的种子研究成果,虽然都在可控范围内,并不能对我们造成事实上的伤害,但做法不对。我跟国安的同志也进行了报备。”

张敬民帮颜如玉解释,“既然没有造成实质上的后果,如玉也就是犯了一个错误。”

颜红青的脸色严峻,“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的形势,有的国家在国防上的较量无法占据优势,就想在种子上控制我们中国人的饭碗,我们怎能让他们阴谋得逞,所以,我就下来了。种子之战不可避免,我们必须研究出我们自己的种子。”

“可是,老师,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颜红青决然地说道,“受得了要受,受不了也要受,这是家国大事,我们岂能作壁上观?”

“老师,弟子不才,仅仅做到了一个乡的粮食翻番。”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老师为你骄傲,就因为你的自强不息,老师才觉得不能再呆在书斋里了,我们必须,为应对种子之战,研究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武器’;我们不但要立足于实现全省的粮食丰收,还要在全国,以至全世界,都有我们自己的种子基地。”

“那,老师,你说我们应该怎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