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深夜报到

雅尼在黑暗中回答道,“不敢了。”

香格里拉十二月,白天和夜里的温差相差10度至15度,雅尼在张敬民的怀里,很快就安静地睡着了。

张敬民想着阿布,这人生还真是无常,说没就没了。他也倦了,鼾声在夜里飘起。

朱恩铸也累了,回到宿舍,梁小月的离开,让他的心变得空空的。

又遇到阿布的突然离去,如何派一个合适的人到羊拉乡去接替阿布呢?干部不少,可找一个如阿布一样让他不操心的人选,一时还想不起来。

朱恩铸点燃一支香烟,陷入了沉思。

秘书对朱恩铸说道,“书记,那个王桂香找你好多次了,你见还是不见。”

“不见。”朱恩铸对这个女人有一种天然的反感,觉得脏。

“好。那我告诉她,你不在.”

“等等,她说有什么事?”

“不是对她开除了党籍吗?但保留了工作,她希望你能批准她去羊拉乡农技站工作。”

“哦。你说什么,她想去羊拉乡?你让她在办公室等我,我这就过来。”

朱恩铸进了县委办公室,王桂香见了他,就扑通一声跪下。

朱恩铸有些不耐烦,“起来吧,有事说事,不要搞这一套,行吗?”

朱恩铸伸手拉王桂香,王桂香却说,“谢谢组织给我保留了工作。我想到羊拉乡去,请组织上能够批准,我一定尽心尽力。我农校毕业,希望组织答应我到羊拉乡农技站工作。”

“行。我同意了。正好张敬民明天回羊拉乡,你一个去不安全。你随他下去。调动手续,另行补办。”

“谢谢书记。”王桂香转身去了。

朱恩铸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到洗手间,打开水,反复地洗了洗手。

莫名地想起王桂香和严伟明的那些艳照。又问自己,让王桂香到羊拉乡,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呢?

朱恩铸披着军大衣到县委大院里走走,院子里一片寂静,唯独农工部的灯还亮着,朱恩铸就到了农工部,门开着,赵永前扑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朱恩铸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在做什么?”

赵永前身子抖了一下,抬起头来,“是书记,你吓我一跳。明年的丰收计划必须细化,否则,无法考核。如果不把责任明确,到时候,少不了扯皮。”

朱恩铸眼睛闪了闪,“嗯,是这个理。”

赵永前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赵永前给朱恩铸递上了一支红山茶香烟,自己点燃了一支,朱恩铸接过香烟,赵永前就忙着打燃了打火机。

朱恩铸吸了一口香烟,沉思片刻,说道,“你安排一下,到县委办任做主任,但这边的工作在合适的人到岗前,也不能放。做到两边兼顾,如何?”

赵永前心中一阵狂喜,可还是努力没有表现出来,“服从书记的安排,组织让干啥就干啥。”

“你接着做你的事情,我转转。”

朱恩铸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但还得走程序。”

赵永前看着朱恩铸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他是听说朱恩铸回来了,才到办公室的,从基层起来的赵永前,知道如何把自己的努力表现给领导看着,这次,他又做到了。

到县委办做主任,意味着可以进入常委,这个台阶是很多人都窥视的位子。

朱恩铸在院子里遇到了周长鸣,拍了拍周长鸣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了,”随手将衣袋里的红山茶香烟掏出,递给周长鸣。

周长鸣感叹,“哪有书记辛苦?唉,不过,一包香烟就把我打发了?我是真累啊。”

朱恩铸仍然按自己的思路说着话,“我让赵永前到县委办做主任。”

“这人心机特重,做事周全,严谨,倒适合这个位子。那我呢?像我这种才华出众,鞍前马后的人,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做你的‘消防队长’吧?”

“你到纪委做书记。邓兴仁到组织部任部长。”

“纪委书记?还不是你的‘消防队长’。”

“不愿啊,那我考虑别人。或者你来干我这个位子如何?”

“你的这个位子太累了,况且,我也干不下来。”

“在新的公安局长到位之前,公安那边的事你还得先干着。”

“书记,你这是加草不加料啊。累的程度增加了,可好处呢?你知道,我要的是实惠。”

“实惠?那你去银行守金库算了,天天看着钱。”

周长鸣还是兴奋的,纪委书记意味着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县委班子,忙去忙来,这个向上的台阶,算是对劳累的一种安慰。

“不要高兴得太早,得常委会定,还得看地委的意思。”

周长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高兴什么呀?又不多拿一分钱,在公安,得罪的是不法分子,该咋办,咋办;到了纪委,监察的是干部,心理压力更大。”

“如果害怕得罪人,就别干了,你还是在公安呆着吧。”

“别别,书记你把我放到这个位子,肯定是经过反复考虑的。上这个台阶,进常委,咋说我也算是县委领导了。你知道那些不法分子咋说的吗?只要周长鸣干公安局长,他们日子就不会好过。接下来,香格里拉的干部会说,只要周长鸣干纪委书记,他们就得如履薄冰。”

朱恩铸开心起来,“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接着关心地问道,“你家里的那位病情怎么样?”

周长鸣叹息一声,“唉,能怎样呢?活,活不好。死,又死不掉。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就是来度我的。”

朱恩铸拉了一下大衣,“你到纪委,担子是加重了,但事情没有公安那样琐碎,我就是想你照顾家的时间多一些,其他,我也帮不了什么。”

周长鸣拱手说道,“在下感谢不尽了,等我哪天‘下海’赚钱了,必当涌泉相抱。”

朱恩铸答道,“你美吧。只要我在香格里拉,你就别做‘下海’的梦。”

周长鸣小声说道,“那个吴佩德和宁向红都因祸得福,他们都在做农用物资生意。吴佩德还没离婚,就和一个小婆娘裹在一起,还时常在酒桌上说他干副县长就是个错误,做生意才是正道。”

朱恩铸问道,“所以,你也想走他的那条路。”

周长鸣又开始油嘴滑舌,“咋会?我这种人根正苗红,视钱财如粪土,只要我有一点点的歪心思,至于伸手抽你的红山茶吗?我要富起来,太简单了,但我不敢。如果混成严伟明那种,还不如直接下海奔着钱去。”

朱恩铸看着越来越冷的夜,叹然,“人生都免不了在诱惑与欲望之间徘徊和抉择,也不可能啥都得到,就是神,也会有选择。我们既然选择人民给予的权力,就得甘于清贫,守住底线,把人民给予的权力用于人民。”

这时,秘书将一个老头引到了朱恩铸的面前,“这位老同志一定要找到你,说是来找你报到的。”

天气寒冷,老头因为寒冷打着寒战,牙齿都咬响了,“在南市呆的时间久了,都不知道有冬天了,更不知道香格里拉的冬天是要命的冬天,哦哟,冷死我了。”

朱恩铸当即脱下自己的军大衣,给老头披上,“老同志,你是不是找错人了,你跟我报到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