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阿布之死

梁上泉挥舞的手停留在空中,“等等,等等,得给国安的同志一个交代。”

梁上泉叫陈乾把国安的同志请到了办公室,对国安的同志说道,“你们是想向颜教授了解他女儿颜如玉的事情吧。”

国安的同志点了点头。

梁上泉望着墙上的书法‘淡泊明志’,说道,“老颜,这样,你跟国安的同志走一趟,把如玉与加德公司的关系报备一下。我会给他们领导打电话。”

梁上泉转头对国安的同志说,“你们回去后,跟你们的领导讲,一定要保证教授的女儿颜如玉在国外的安全。教授的妻子就因为想赶回来参与国家建设,被杀害了。你们一定要想办法,保证他们女儿的安全。”

颜红青感动地说道,”谢谢你。”

梁上泉答道,“谢什么?现在是中国,我们中国人也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你跟他们去吧,然后你收拾一下,省里派车专程送你下去。”

颜红青点了点头,跟着国安的人去了。

张敬民和朱恩铸的B京212到了香格里拉就直奔县医院,找到了阿布的病房,阿布正在输液,并因为疼痛长一声短一声地呻吟着,看见张敬和朱恩铸,激动地流出了泪,抓着张敬民的手,“这个坎,我恐怕是过不去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紧的,你死不了,也不能死,你死了,哪个主持羊拉乡的工作。”

阿布轻哼着,“你这家伙,我也不想死,我还想等着红旗渠修通,看着万亩梯田长出最好的米,若现在死了,我也是死不瞑目。我丢不下啊。”

“那你就不要死。”

“我也不想死啊,可这事不是乡上的工作,我作不了主啊,要不你给我做主?”

阿布的话把张敬民问住了,阿布接着说,“你答应我,把卓玛娶了,好不?我放不下心的就两件事。一是红旗渠,再一个就是卓玛。”

张敬民握住阿布的手,“你知道我的情况,卓玛这事你让我如何答应。我只能答应你,把她当做我的亲妹子,你说行不?”

阿布勉强答应,“也只好这样了。”

阿布放开张敬民的手,拉住朱恩铸的手,“对不起,书记,我只能跟你到这里了,张敬民这小子能独挡一面了,只是看不到红旗渠通水,看不到汽车开进羊拉乡,我不甘心啊。我坚持到现在,就是等你们俩。我死了后,帮我找一个能看见公路和万亩梯田的地方,……”

阿布说到此处,手松开了朱恩铸,艰难地笑着,闭上了眼睛。

张敬民喊道,”阿布,”连喊几声,阿布都没有反应,眼角滚出了泪,身体开始渐渐变冷,这时他们才发现,躺在病床上的阿布已经没有了腿,遍身是伤,医生宣布了阿布的死亡,“能等到你们,已经是奇迹了。”

张敬民撕心裂肺地呼喊着阿布,抱着阿布痛哭起来,“阿布,你不能走,你走了,谁给我煮高山小麦面?你走了,谁给我宰羊?都怪我,如果我在乡上,就轮不到你死。”

张敬民完全丧失了理智,跪在阿布的床前,“呼天抢地嚎叫起来,苍天啊,你要我们死多少人你才满意?你不讲理呀。”

从张敬民到了羊拉乡,阿布一直都护着张敬民,他们的关系等同于父子,朱恩铸对他们的这种感情,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悲伤地流出了泪。在香格里拉的乡级书记中,阿布也是口碑最好的一个,以实干厚道著称,朱恩铸也有痛失良将的感觉。

卓玛也在这时赶到,可没有赶上和阿布说最后一句话,张敬民指着卓玛骂道,“都是你,他不是为你操心,就不会死。你还有脸回来?”

卓玛来不及和张敬民争吵,扑在阿布的身上,哭得天昏地暗。

这时,钱小雁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看见病房里的巨大悲伤,知道了阿布的结果,伸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最后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是江炎,他在路上临时改变了主意,香格里拉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故,作为地委的领导他怎能不到现场,于是,也赶到了医院。

江炎向医生问道,“除了阿布,还有生命危险的伤员吗?”

医生答道,“还好。暂时没有。”

江炎对朱恩铸说道,“追认阿布同志为沧临地区优秀党员,号召全县干部参加阿布的追悼会。”

张敬民和卓玛的哭声一个比一个的大声,一个比一个的悲伤。

江炎小声说道,“让他们哭吧,没有悲伤是可以劝阻的,不哭出来会把人逼疯,由着他们。”

江炎才说着,卓玛突然疯了似的起身往墙上撞去,好在朱恩铸发现了,上前阻拦,被卓玛撞倒在地上。

朱恩铸迅速爬起抱住卓玛,说道,“你阿爸死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你父亲真是死不瞑目。”

卓玛坐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张敬民从回到香格里拉,到阿布火化,就一直没有离开阿布。

第二天,火化。

第三天,阿布的追悼会在香格里拉莫斯可斯广场召开。

由朱恩铸主持追悼会,江炎致悼词,总结了阿布努力奋斗,带领羊拉乡干部群众苦干实干的一生。为羊拉乡献出了自己的一生,为表彰阿布为羊拉乡所做的一切,沧临地委决定,追认阿布同志为沧临地区优秀党员。

阿布的事迹,让参加追悼会的干部群众为之动容,落泪。这在香格里拉,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个乡干部的死,让地委领导致悼词,由县委书记主持追悼会。

阿布奔波的生命,以隆重的方式结束,如流星一般,瞬间绽放出绚烂的光。

第三天开完了追悼会,张敬民才回家。

回到家,张敬民无精打采,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雅尼急了,“是阿布死,又不是你死,你看你这个样子,明天我们如何赶路?”

张敬民感到一种莫明的羞愧,他总是觉得,如果他不离开乡上,或许阿布就不会死。

雅尼劝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你以为,如果你在乡上,或许去看哑炮的人是你,你真是敢想象,如果你在乡上,也许就没有什么哑炮呢?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你总是自己找责任往自己肩上放,也不嫌累?如果,本来就不存在。否则,人间哪有什么残缺?”

阿布的死,像带走了张敬民的魂,张敬民经常跟阿布没大没小的,这个时候,张敬民才感觉到阿布在他生命中的重量。他还没有来得及对阿布好,阿布却没了。

雅尼嘟起了嘴,“在你的心中,我还没有阿布重要。我估计,我死了,你都不会这样伤心。”

张敬民伸手蒙住了雅尼的嘴,“这就是两码事,你咋扯到一起来纠缠呢?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和阿布是怎样的感情,没有了他,我像是掉了魂似的,刺心的痛。”

“有一天,如果我没了,你能这样伤心,我也就满足了。”

张敬民急了,“你再乱说,我就找针把你的嘴缝上。”

“你这一天天的瞎忙,我觉得好像好多年没见着你了,可你对我的爱越来越少了,你甚至都不想抱我了,你的世界越来越大,可我的世界越来越小,除了你,我啥都没有,如果你不再爱我了,我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