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民突然一把将雅尼搂进怀里,雅尼尖叫一声,“你轻点嘛,弄痛我了。”
张敬民的话让雅号尼如在云雾,“这个世界,除了爱,还有粮食。”
雅尼坐在张敬民的怀里,推开张敬民,想站起来,“放开我,你去爱你的粮食。”
张敬民仍然抱住雅尼,“现在,你就是粮食……”
雅尼的声音忍不住喘了起来,伸手蒙住张敬民的嘴,“你动作小点,楼下能听见……”
灯熄了,黑暗里飘浮起他们的声音,床吱嘠地响了一声,雅尼紧张地用嘴封住了张敬民的嘴,……
灯重新亮了起来,雅尼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说道,“骨头都被你弄散了,……你爸妈说不知道哪边才是你的家,还说你这跟上门女婿有啥的区别?算了,我还是跟你过去吧。”
两人下了楼,看见雅尼的父亲贡布坐在火塘边,看向张敬民的眼光像两把刀子,张敬民有些害怕,恭敬地站在贡布面前,喊道,“贡布大叔,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贡布答道,“不要叫我大叔,你偷走了我的雅尼,只能是我的敌人。”
雅尼抱住贡布,“阿爸,你已经卖过女儿一次了,可不能再做傻事了,你差点就毁了女儿的一生。”
贡布不承认他的错,“那叫卖吗?我是把你许配给幸福。那男人虽然老了一点,但他有钱啊。你跟着这个人,啥也没有,甚至还没有陪你的时间,你跟着他图什么?他能给你什么?能给你幸福吗?”
“阿爸,你不懂,我跟他在一起,我就觉得幸福。他现在就是森林中抢手的猎物,旁边拿着枪,瞄着他,想跟女儿抢的猎人就有好几个呢?”
“我看不出他有多好一个月挣五六十块钱,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废物。我出去,随便一次生意,他挣的钱一年也苦不到。如何做到养家?”
雅尼摇动着贡布的手,“阿爸,这能一样吗?敬民哥哥到了羊拉乡后,羊拉乡实现了粮食翻番,在他的努力下,羊拉乡现在开始修三条公路,就连到藏区和川北的路也开始修,”
“那又怎样,和我的生意没有啥关系。”
“好多人家都想女儿嫁给他呢。”
“谁家的姑娘能与我家雅尼相比。”贡布自豪地说道,“在香格里拉,就没有哪家的姑娘敢与我家雅尼相比。”
“阿爸,你别说。你的眼光就在香格里拉,那么,地区呢?省城呢?我现在都有危机感了。”
贡布看着张敬民,摸了摸腰上的藏刀,“他敢,他要看了其他的姑娘,我就要他的眼睛珠子,如果他敢与其他姑娘不三不四的,我就要了他的命。”
贡布看着张敬民,“你听见没?”
藏族汉子是说到做到的,张敬民惶恐地答道,“是是,是,……”
贡布从身上拿出一匝钱,塞到张敬民的手中,“当干部有什么好?担责任,又不挣钱。这五百块钱,你拿回去,靠你省吃俭用,也照顾不了家。”
张敬民拿着钱,“五百?差不多是我一年的工资了,太多了,我不能要。”
贡布出了钱,可态度还是一点也不好,“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要不是雅尼离不开你,我……唉,不说了,快回去吧。要不,你爸妈真当你是我的上门女婿了。”
雅尼出门前,到里屋的床上摸了摸母亲的脸,“阿妈,你好好睡,我去去就回来。”
雅尼母亲笑着,“去去就来?你当阿妈是孩子,任你哄?去吧,幸好你回来了,虽然羊拉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有你喜欢的人。三月两月,一年半年的,也能见个面,你要真在四川了,阿妈就是想你想断肠,也没用。你也别怪你阿爸了,哪家的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丢进虎口呢?”
雅尼笑着,“阿爸就是坏,把我丢进了火坑,差点回不来。”
“啥火坑?不就是人老了点吗?人家多有钱,你找的这个倒是好看,可除了好看,就没什么用。”
雅尼反对父亲的话,“怎么就没用?你看报纸了吗?全省的县书会议,只有敬民哥哥一个乡干部,其他的都是县委书记。”
“不就是一个乡干部吗?就是当了县委书记,也挣不了几个钱。”
“阿爸,你是钻进钱眼了吗?他能帮乡亲们不再吃回销粮,还能让羊乡的公路修起来,修水渠,修水窖,乡亲们都说他是‘格萨尔王’派到羊拉乡的,可受欢迎了。”
贡布的态度转变了些,“如果不是听说他为我们藏族同胞做事,我肯定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一家人说着,闹着。
张敬民和雅尼出了门,到了张敬民家。
到了家,张敬民把贡布拿的钱塞给母亲,说,“这是雅尼阿爸给的。”
母亲不接。“我又没有卖儿子。”
张敬民解释,“妈怎么能这样理解呢?贡布大叔还不是为了我们家好。不开亲是两家人,开了亲就是一家人了。”
母亲仍然不高兴,“一家人?是吗?在我看来,开亲你是雅尼家的人,不开亲你还是雅尼家的人,你看看,出去读书,一去就是六年。好,这下回来了,去羊拉乡,一去又是一年光景。好这次回城来,以为你会在家呆一些时间,你要么在雅尼家,要么回来的时候,就是烂醉。你不用回来了,我就当没养你这个儿子。”
张敬民抱住母亲,“妈,你只管一家人。我要管两万多人,你说操心不?哪家的牛失踪了,哪家的生活困难了,哪家两口子吵架了,我都得管,你看看,你儿子都累成什么样了?”
“你活该,呆在城里多好的,你偏要去乡下,而且还是公路都不通,一走路上就是来回八天的地方,这跟以前充军有啥区别?说得多好听,还干部呢?”
雅尼也抱着张敬民的母亲,“妈,幸好是我拴住了你的儿子,现在地区,省上,都有勾引你儿子的人,如果不是我看着他,他就被那些妖女勾走了,如果去了国外,那这一辈子你想见他一面都难了。所以,你得感谢我。”
张敬民的母亲看着张敬民,“真有这样的事?他要真敢离开香格里拉,我就打断他的腿”
雅尼说道,“妈,我现在跟你是一条线的,我为什么要去羊拉乡?就是帮你去看着张敬民,他现在花心的狠,跟好几个姑娘拉拉扯扯的,只要一个狐狸精的阴谋得逞,你的儿子都可能离开香格里拉。前些日子,就有三家单位想把他调走。”
张敬民的母亲问道,“真有这样的事?”
张敬民换了一下话题,“我跟我爸聊几句。”
张敬民的父亲,在十年前就被诊断出患了癌症,医生说活不过一年,可十年过去了,他父亲还是活着,在漫长的时间里等死,可却一直没有等来,张敬民的父亲每天都把日子当作最后一天过,可一直没死,张敬民的父亲也开始动摇了,会不会死?
张敬民的父亲虽然没有死,但一个家庭里有一个病人,一躺就是十年,病人没有动摇,家人则动摇了,张敬民的父亲骨瘦如柴,母亲也被拖得要死不活。
父亲握着张敬民的手,“唉,这些年苦了你母亲,没有她这个家早就完了。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在苦,作为一个男人,我什么也做不了,但我可以做到死,我有死的勇气,可还是舍不得你们。儿子,你帮帮我,如果我死了,对我们家所有人都是一种彻底的解脱,让我死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