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一百零六章 男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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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泉不晓得怎样向梁小月解释。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们虽然早就领了结婚证,可你们一直没有举办婚礼,没有人知道你们已经结婚,怎么可以睡在一起呢?”

梁小月跟梁上泉撒娇。

“爸爸,你怎么这样糊涂?不应该啊。结婚证已经证明我们的合法婚姻关系。婚礼只是一种仪式,有没有都没有关系。”

梁上泉阴沉着脸。

“怎么没有关系,我梁上泉的女儿不举行婚礼,怎么叫嫁女儿?”

朱恩铸最懂梁上泉,他是担心梁小月这种状态,如果再受到什么意外的刺激,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朱恩铸向梁上泉使眼色,转移话题,向惊蛰和立春喊道,“梁博士现在应该吃药了。”

梁小月马上反对,“不吃药。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吃药?”

朱恩铸哄着,“不是药,是恢复记忆的维生素。你现在的记忆有些问题,如果你不吃,就有认不出我的可能,你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梁小月抬起头来,看着朱恩铸,“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吃。”

朱恩铸接过惊蛰递过的药,喂进梁小月嘴里,又给她喂水。

梁小月吃下镇静安神的特效药。

吃下药后,就生起困意,靠着朱恩铸慢慢地闭上眼睛,朱恩铸急忙把梁小月抱进她的房间。

安顿好梁小月,朱恩铸就从房间出来,惊蛰和立春同时说道,“如果没有你在这里,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她要闹到筋疲力尽才会睡去。”

梁上泉也担忧地看着朱恩铸,“是啊,你不在这里咋办?你不可能天天在这里啊。”

朱恩铸也是满脸的疲惫,“我也想了很久。要不,换个人去香格里拉,把我调回来。”

梁上泉点燃一支香烟,“我也这样想过,可哪有这样合适的人呢?香格里拉是全省的典型,这个节骨眼上换将,是大忌。再想想,还有没有其它法子。你今晚就不要回宾馆了,万一她醒来看不见你,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花样。我在书房有点事,你先休息。”

梁上泉进了书房,拿起电话,拨通了组织部干部处处长秦照峰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秦照峰的声音,秦照峰曾经做过梁上泉的秘书,“领导,我秦照峰,有什么指示?”

梁上泉的声音很大,朱恩铸坐在客厅,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嗯,你们干部处赶紧物色一个农学院院长人选,让教育厅推荐也行。总之,颜校长已经不能胜任农学院的领导工作。一个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的人,怎么为我们南省培养人才?这个事情必须尽快落实。并对颜校长女儿颜如玉,是如何到了加德公司,作一个详细的调查。”

梁上泉的嗓门突然拔高,“如果我们培养的人,变成我们的对手,这样的教育还有什么意义?这关系到南省的长远发展,马虎不得。同时,对全省大专院校的领导是否称职,作一个摸底,便于及时调整。”

“好的,老领导。明天,我就向部里汇报,传达你的指示,并专题讨论,尽快落实。”

梁上泉放下电话,秦照峰还拿着电话,呆想。

这样的电话,不是应该先打给部里的领导吗?怎么打给他,由他来传达呢?一时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也许慢慢地就明白了。

秦照峰放下电话,赶写年终总结。

梁上泉想起颜如玉不但去了加德公司,还不卖种子给南省,就想发火。

他想了许多,遇到颜如玉这种白眼狼,如果在战争年代,那还了得?这不就是吃家饭拉野屎吗?话难听,可就是这个理。

放下工作上的事,梁小月的事又浮上心头。

在家人的问题上,梁上泉反而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像铁铁锤打棉花,完全使不上力。

当年,眼睁睁看着李雪琴被沉入江底,他可以拼死一搏,至少可以得到安心,他尽力了。可肩负的使命呢?他必须放弃李雪琴,怎敢用李雪琴的命与肩负的使命赌?李雪琴的生死固然重要,但肩负的使命,联系着国家解放与民族独立,轻重不言而喻。

他的选择没有错,但面对死去的李雪琴,却是一辈子的内疚。

信仰的选择题,在做不到双选的时候,他只能选其一。

现在,面对的又是家人梁小月。

他可以把朱恩铸调回来,香格里拉也不是缺了朱恩铸就不行。可他不敢赌。在全省粮食丰收这个大局上,香格里拉作为全省的典型,已经是过河的兵,全省其他地方都看着香格里拉,万一换人出现问题,咋办?

梁上泉把朱恩铸叫进书房,指着中国象棋,“杀一盘如何?”

朱恩铸无精打采,“要下你自己下,我没兴趣。”

朱恩铸这时和梁上泉的状态,就是家里一个小辈和长辈的关系。朱

恩铸根本就不想搭理梁上泉。

梁上泉递了一支云烟给朱恩铸,“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军人?”

“我现在本来就不是军人。”

朱恩铸打燃火机,给梁上泉把香烟点燃,梁上泉吐了一串烟圈。

梁上泉说,“打起点精神来,如果连精神都输了,就败了。她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朱恩铸的情绪有些抵触,“我没有你的心大,我只想知道接下来咋办?小月现在这个样子,未来是一个什么情况?三年两年都这样?还是十年八年都这样?我们如何应对?”

梁上泉伸手推了一下棋盘上的‘马’,“我也不知道。不过,天,还没有塌下来。”

朱恩铸进了书房,就没有喊过一声叔叔,像是质问梁上泉,“那要怎样才算塌下来?”

朱恩铸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当初基地搬迁,部队曾经征求过梁上泉的意见,梁小月可以留在地方工作,可梁上泉的意见是,服从组织决定,梁小月是他女儿,也是组织的人,首先服从组织的决定。

部队领导知道梁上泉的态度之后,大喜,当即给梁上泉敬礼,“领导有大局观”,就这样一个大局观,看着梁小月去了北方。”

梁上泉轻轻敲打着桌子,“你是在责怪我当初的决定吗?”

朱恩铸不软不硬地回答,“我哪敢责怪?”

朱恩铸态度激怒了梁上泉,梁上泉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话中流露出指责。

“如果当初你们结了婚,小月不是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了吗?可你是怎么说的,‘梁博士这样的人下地方工作,就是对国家人才的浪费,射程决定着国家的安全……’,这话是你说的吗?如果你当初选择结婚,就没有现在的事。”

梁上泉有种想把棋盘砸在朱恩铸头上的冲动,“你是他的爱人,你留她是顺水推舟。出于我的角度,我让部队把人留下,部队会怎样看我?”

朱恩铸顶了一句,“所以,你在意的还是别人的看法。”

梁上泉指着朱恩铸,“你今天反了你?滚,我不想跟你谈了,谈不下去。这样吧,我已经想好了,你们离婚,解除婚姻关系,这对你们彼此都是解脱。”

朱恩铸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你还是人不?你在她最难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让我跟她离婚,你真下得了手,你这样的人不配有家人。”

梁上泉被朱恩铸彻底激怒了,可又不敢大声吼叫,双手捏成拳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接着,伸出双手,拿起棋盘想砸,高高地将棋盘举在空中,朱恩铸根本不躲闪,似乎巴不得棋盘砸向他。

这时,梁小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书房门口,问道,“爸,下棋需要把棋盘举那么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