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恩铸他们唱着,越走越热,钱小雁骑在马上却越来越冷。好在走到中午,他们就走出了风雪的包围,钱小雁感叹,“如果再走不出风雪,我恐怕会死在这路上了。”
张敬民答道,“不会,不会,只要有我们在,谁死都不会让你死。”
视线好了起来,他们看见路上省交通的人,有的拿着水准仪,有的拿着经纬仪,还有的抬着罗盘,有的人抬着求积仪奔跑,雪没有了,但还有些零星的雨,可能是衣服带少了,站着的人边看着水准仪边颤抖。
朱恩铸喊道,“同志们,吃两个馒头再接着干。”
省交通的人摇着头,“不行,不行,我们有规定,只能吃自己带的干粮。”
张敬民从箩筐中拿出馒头,递给正在忙碌的勘测员,“吃吧,休息一会,不收钱的。”
省交通的人再次摇头,“不不,不,不收钱,就更不能吃了,我们有规定,只能吃自己带的干粮。”
张敬民走上前解释,“省上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这馒头是我们县委书记专门为你们准备的,不是公家的馒头,也不是羊拉乡的馒头,是我们书记自己掏钱为你们准备的,昨天晚上忙了一宿呢。”
勘测员犹豫地接过一个馒头,“你们县委书记是个实在人,你是乡上的干部吧?帮我们谢谢他,”由于寒冷,说话的勘测员结结巴巴,牙齿都咬响了,“从,从从,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事,这路上的人,都是我们省交通副处以上的干部,我们这是开组织生活会。”
说到这里,勘测员又把馒头递回给张敬民,“算了,这馒头不能吃,虽然我们已经很饿了,但有规定,不能麻烦当地的干部和群众。”
朱恩铸上前握住勘测员的手,“我就是县委书记朱恩铸,同志们辛苦了,我知道梁上泉同志有指示,可我们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果同志们因为修路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事故,香格里拉的干部群众也会不安,对不?”
勘测员的牙齿咬得嘎嘎响,“是是是,是这个理,你你,你这个县委书记不容易。听说梁上泉同志也在这路上走了八天,山里的群众就更不容易了,梁上泉同志提出的这个组织生活会,让我们深刻体会到,这个路确实该修了,没有路,山里的群众怎么过呀。”
朱恩铸摇着勘测员的手,“我谢谢你们,也替羊拉乡的群众谢谢你们,我们还得赶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好,我们会注意。”
他们转身离开,朱恩铸边走边大声吼道,“同志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朱恩铸走到没人处,小声嘀咕,“事非经历不知难,你们不来体会一下,怎么知道有这样难呢?”
第二天的路上,他们走着走着,遇到了普惠明,普惠明一身泥浆,灰头土脸地,朱恩铸差点就没认出来,紧赶两步上前握住普惠明的手,“老普,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普惠明无奈地摆摆手,“上泉同志不是说每个省交通副处以上的干部都要走三个来回吗?”
朱恩铸惊讶地说道,“上泉同志没有说你也要走三个来回,只是让你在乡上负责记录吗?”
普惠明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上泉同志虽然没有说,可我没办法,第一,我是副处以上,第二,我不带头的话,厅里的干部都看着我,我咋办?第三,我走走的话,给同志们增加一些动力,最主要的是,也让他们没话说。”
朱恩铸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班长’不好当,你看你看,现在这个条件,什么也帮你做不了。”
普惠明叹息,“这怎么怪得了你呢?确实是我们的觉悟不够,这路确实早该修了,难怪上泉同志发火,我是他,也会发火。我们走几天算得了什么,山里的群众天天在走,再不赶紧修,真是对群众没有一个交代。”
朱恩铸有些内疚地说道,“老普,难为你了,如果我那‘B京212’能上来,也能帮你在生活上有些照顾,现在这种情况,是想得到做不到啊’。”
普惠明像是在责怪自己,“恩铸兄弟,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些都是我们自找的,也该我们自己承受,早要有这个觉悟,也不至于这样冷的天还在这里奔波。”
朱恩铸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香烟和一个小铜壶掏出来,递给普惠明,又塞了两个馒头给普惠明,“我现在能做的就这些。你这里忙得差不多,给我打个电话,我来路口接你,我们喝台酒。还有,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路上都安排了干警,有啥紧急的事情,找他们,他们会给我打电话。”
“好好,已经很周到了,恩铸兄弟,谢了。”
“周到说不上,就是条件实在太差了,想得到做不到,普兄见谅,就此别过。”
朱恩铸一行转身赶路,要说省交通的同志与三线建设时期比起来,就算不上辛苦了,所以,这辛苦也是一个相对值。
那个时期,梁上泉联系省国防科工委的工作,与他在基地的父亲多有交集。那个时候,尽管地方对基地的建设和生活都是特别处理,但基地的人还是有一月半月见不到蔬菜的时候,供应不畅也难免,基地的人甚至出现浮肿。
梁上泉和朱恩铸的父亲常常会因为粮食,鸡蛋这样的事情吵架。
那个时候,朱恩铸还是一个军人,如果不是父亲坚持要留下来,他也和基地转移了,因为父亲,他退伍留了下来。
当时,梁上泉也向组织建议朱恩铸的父亲留在省里工作,可父亲坚持要留在山里,对梁上泉说,“你要真在乎我们的老感情,就帮我照看恩铸。”
很少有人知道这段私人之间的隐秘,因为朱恩铸常在梁上泉家进出,有人甚至怀疑朱恩铸是梁上泉的儿子。
为了国家的平安,许多人就把命留在了深山峡谷里,把他们的生命和青春都一并交给了国家,这些人当中,就有朱恩铸的母亲,**科学家吴风影。
他的父亲不离开,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朱恩铸还记得当年母亲在研究**‘风景37‘的时候’,就对他说,“孩子,母亲研究的不是**,是国家的安全。要保证我们的国家没有饥饿和被人欺负,关键就在于我们**的射程。所以,**虽不能吃,却是国家的另一种粮食。”
在朱恩铸的心中,母亲是世上最美的美人,纯粹得像巴卡雪山洁净的雪。毕业于世界名牌大学‘阿萨克苏皇家理工大学’的母亲,冲破了种种阻拦回到故土,就响应国家的号召,到了南省的深山峡谷,在她的心里,祖国才是她最爱的那个人。
父亲坚决不离开那片山林,除了不舍的基地,就是一个承诺,他曾经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母亲,在朱恩铸的心里,父亲的一生,就为了一个信仰,一个承诺,这就是父亲的一生。
比起三线建设时的苦,省交通现在的修路算得了什么苦呢?
他们这一走,就走到了第四天,在看见香格里拉县城时,张敬民问道,“领导,三干会上,我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