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三十八章 道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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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恩铸一边给普惠明的碗里布菜,一边说道,“言重了,言重了。既便不修路,羊拉乡仍然待你如此盛情。”

张敬民端起酒,走到普惠民身边,唱起了彝家祝酒歌:

阿表哥,倒酒喝;

阿表妹,倒酒喝;

阿表哥,

喜欢不喜欢也要喝;

喜欢了,也要喝;

不喜欢,也要喝;

……

朱恩铸也领着大家一起唱,气氛瞬间就起来了,张敬民唱彝族的歌,跳藏族的舞,动作夸张,热情,奔放,钱小雁也起来跟着唱,跟着跳。

没料,普惠明也是彝族,这一闹,民族性情就出来了,张敬明和钱小雁一左一右站在普惠明身边,问道,“喝不?”

“喝,我们老彝族岂有不喝的道理”,普惠明抬酒,一饮而尽。

张敬明和钱小雁给普惠明满上酒,又问,“这路,修不?”

普惠明声音高亢,“必须修。”

普惠明啥也没吃,就下去了五六杯酒。

朱恩铸控制着节奏,“点到为止,小酌怡情,咱们可不能重演宋书琴那样的事情。惠明同志趁热先喝汤,咱们以吃羊肉为主。”

话虽如此,彝族人的酒一旦点燃,就**燃烧收不住了,普惠明端上酒杯,“恩铸兄弟,来,我俩兄弟走一个弟兄酒。”

两个男人相拥而饮,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情感。

普惠明敬完朱恩铸,走到阿布乡长跟前,“咱俩喝一杯民族团结之酒。”

阿布乡长拒绝,抱住普惠明,“不行。领导,这不符合规矩。你是客人,得我们先敬。”

普惠明制止,“错,大错特错。今天,这里没有领导,只有兄弟,咱们喝的是弟兄酒。”

普惠明习惯了主场意识,习惯了由他控制局面。

朱恩铸也由着他,被梁上泉批评了,他有情绪需要释放。

阿布乡长握着普惠明的手,“好,兄弟。不,大哥……不对,不对,等等,等等,有点乱,有点乱。你是客人,咋能让你敬,必须是我先敬。客人最尊贵,这是我们的风俗,在客人醉之前,我们都不敢醉。”

阿布乡长将普惠明扶回座位,“我先敬普领导,不对,先敬老哥,羊拉乡最尊贵的客人,扎西德勒。”

普惠明举酒回应,“扎西德勒。”

阿布乡长‘哈哈’笑了起来,“这就对了,现在我申请你敬我。”

普惠明亲热地握住阿布乡长的手,“好。我敬你,扎西德勒。”

这一来一往,普惠明两杯又下去了。

张敬民站了起来,走到朱恩铸身旁,“报告领导,我要敬酒,请领导指示,我从哪里敬起。”

朱恩铸点燃了一支香烟,“指示个‘铲铲’(方言),当然从省上的同志开始。”

张敬民本就不善饮酒,走起路来已经有点飘,大步走到普惠明的身旁,伸手搭在普惠明的肩膀上,“普普普,普同志,你跋山涉水地来到我们羊拉乡,是是,是我们最最尊贵的客人,你你,你说,我从哪位开始敬起?”

普惠明扫了一眼酒桌,“按照属地管理,肯定应该从恩铸同志敬起。既然恩铸同志说先敬省上的同志,我建议先从女同胞敬起。”

张敬民使劲地拍了一下普惠明的肩膀,“普普,普领导,凭你这句话,就可以看出是一个十分重视家庭的男人。我也觉得应该从女同胞敬起。但,但,但是,先敬女同胞,也不合适。在我和钱记者面前,你是长者,如果先敬了钱记者,就失了辈分。”

张敬民转身找了一个空杯,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两个酒杯倒满酒,拱手先面对普惠明,再转向钱小雁,“你们都是我们羊拉乡最尊贵的客人,我一个也不想得罪,所以,同时敬。”

然后,张敬民端起酒,先与普惠明碰杯,摆下;再与钱小雁碰杯,继尔,抬起放下的酒,同时放到嘴边,说道,“这是两江并流”,说完,一饮而尽。

钱小雁端起酒杯,对着张敬民,“不跟你喝,你这种喝,太累了。特别在羊拉乡这种地方,我们要喝出‘人在云上走,鹰在脚下飞’那种感觉。”

钱小雁站到普惠明的身边,“这杯酒,我原本是要先敬恩铸大哥的,为羊拉乡培养了好干部。但是,还是要先敬惠明老哥哥,我代表羊拉乡的乡亲们敬你,当我听到三条路都要修,我真的为他们激动,羊拉乡的乡亲们厚道质朴,不吵不闹,但不等于不苦,所以,这路对于他们实在太重要了,我的嘴抵不上我的笔,表达有问题,我先干为尽。”

钱小雁的酒杯到了嘴边,就被普惠明拦住了,“钱记者,小钱,姑娘,不不,妹子,你的话完全对,但还是确实有问题,你咋就代表羊拉乡乡亲们了呢?阿布和张敬民都没说代表,你咋能代表呢?”

钱小雁抬起酒杯,眼泪却刷刷地掉进了酒杯里,扬起头看着普惠明,“普大哥,你说这份情感可以代替吗?”

普惠明站了起来,“懂了,懂了,姑娘,就凭你这个情怀,老哥陪你三杯。老哥读懂了你这杯酒,道在人心。”

朱恩铸也站了起来,“我也陪三杯。”

钱小雁还流着泪,却笑了起来,“谢谢,谢谢。”

阿布乡长和张敬民相互看看,也都站了起来。

张敬民望着钱小雁,“我帮你喝?”

钱小雁已经把酒喝下了,看着普惠明和朱恩铸喝了三杯,她又自己补了两杯。

阿布乡长站起来,“我这个人嘴笨。我想说的是大家尽管喝,这酒是雪山水酿造,窖藏了二十年,喝不死人,大家尽兴。”

朱恩铸眼睛横了阿布一眼,发话了,“不行,不行,必须总量控制。咱们喝的是情义,不是酒。”

张文银,周长鸣,李晓纷纷出击,各自代表各自的单位走了一圈,并开始发‘点球’。

张敬民开始自己在食堂歌舞起来,“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

张敬民是左嗓子,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跑调,可在他豪迈的歌唱中,却让人觉得怎么听都好听,声音穿透着人们的心。

这时,食堂的杨师傅拿了一台手风琴出来,问道,“你们哪位会拉?”

朱恩铸接过手风琴,“我来。”

朱恩铸放下手中的香烟,“我谱了一首曲,‘沁圆春雪’,那个会伴舞。”

钱小雁自告奋勇,走路完全就是过飘,“我来。”

此时的食堂,透过木窗子,可以看到暗色里闪亮的雪山。

朱恩铸边拉手风琴,边诵读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钱小雁在手风琴的伴奏中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都暗合诗意的朗诵,用身体表现出的旋律,演绎出伟人诗意的豪迈意境。

钱小雁停下舞步,朱恩铸带头鼓掌欢呼,喊道,“谁,再来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