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民 第十七章 醉酒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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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鸣起身,走到郝崇法身边,“领导,乡里的情况,我熟悉,还是我去吧。”

郝崇法略作思索,“好吧。”

周长鸣朝正在吃饭的人喊道,“小李,小陈,跟我走。”

小李和小陈及时放下手中的碗筷,跟上周和鸣。

张敬民走到阿布乡长跟前,“你去还是我去,总得有一个人去吧。干脆这样,你在这里陪着,我去。”

阿布乡长站起来,吸了一口香烟,“今天这羊是为你宰的,还是我去吧。”

张敬民把阿布乡长按了坐下,“我刚才已经吃了。”

说着,转身跟上了周长鸣,钱小雁也起身,跟上了张敬民,“我也去。”

到了卫生院,刘扬青告诉他们,“我们进行了抢救,腿部粉碎性骨折,头部损伤也严重,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唉,”周长鸣叹息了一声。

吴佩德的病,转化为糖尿病并发症,也在上星期用担架抬去了县医院。

周长鸣握了一下刘扬青的手,“你辛苦了,我们去把情况告诉地区的领导。”

“好,好好,你们去忙吧。”

走出卫生院,张敬民惦记着雅尼,“周局,你们去吧,多吉大叔家,我就不去了,我明天一早还要去的,你们是客人,去多吃点羊肉,顺便休息休息。”

钱小雁也说道,“周局,你们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问张助理。”

于是,他们分道而行。

张敬民往邮政所方向走,钱小雁跟在旁边。

钱小雁的脚绊了一下,整个人扑进了张敬民的怀里,张敬民抱住钱小雁,随口说道,“省城的灯红酒绿你不过,偏要跑到这里来受累。”

钱小雁推开了张敬民,“那你呢?”

张敬民答道,“我的命就在这里。”

“你,惦记你的心上人了吧?”

张敬民毫无回避地答道,“是呀,都去了七八天了,也该回来了。”

到了邮政所门口,张敬民在邮政所门口的台阶上就坐下了,眼睛却不住地看向路口,“你不是要问我什么吗?问吧,你们下来的时间不短了,应该是要走的时间了。”

“你是烦我们了吗?”

“咋会呢?盼都盼不来呢。只是你们终究是要走的。你们,毕竟不属于这里。对啦,你走的时候,说不准我在村子里,不送你,你不会生气吧?”

“会。”

“我这人脆弱得很,特别害怕分别。揪心得很。”

“是爱的深了,某人一走,你的魂就跟着她去了。这种爱的感受一定很奇妙,只不过你们这种爱,太辛苦了。”

“人生,不都是辛苦的吗?”张敬民的话像是一颗苍老的心,“能够见着,已经很幸福了。”

夜色中,钱小雁明亮的眼睛,就如天空中的星星,“真羡慕你们这样的爱情。”

“羡慕啥呀,我跟雅尼只能是这样的爱。走吧,今晚,你就住我那里,我得回来等她。等不到,这心里空得慌。”

“好吧。”

张敬民把钱小雁送到农技站,又回到了邮政所,夜的风,已经凉了下来。

黑夜里,他看见雅尼抱住了他,他以为是梦。

宋书琴一直以为,他只是喝个酒,死人也只是一个意外。

调查组一直纠结于醉酒事件的定性问题,一,工作作风问题,二,违纪违规问题,三,违法问题。

1983年9月15日,县调查组对羊拉乡醉酒事件作了一个总结:

一、在其位,不谋其政。宋书琴到羊拉乡三年,下乡不足三月,作为一个乡的‘班长’,并没有起到带领干部群众认真贯彻三中全会精神,走改革开放致富之路的作用。是典型的不作为,不愿作为。客观上延误了羊拉乡改革开放的时间,挫伤了干部群众改革开放的积极性。

二、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宋书琴每天的工作就是烟筒,早酒,黑山羊。

三、德不配位。宋书琴的心思,都花在迎来送往上,对羊拉乡的工作,没有想法,没有思路,没有抓手,得过且过,没有改革开放的意识,缺少知难而上的精神和克服挫折的毅力。发生8.13醉酒干部死亡事件之后,仍然对自己的错误,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如果仅仅只是以上三点,那么,宋书琴的问题,还局限于工作能力和干部作风问题。

周长鸣向朱恩铸作了汇报,”书记,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但地区调查组不走,我们也不好走。如果出现新的情况,就是我们的工作不深入。”

“那就等。”

“书记,我也是这样想的。”

地区调查人员向郝崇法出示了一份证据,“郝副书记,宋书琴在羊拉乡三年时间,总共宰了九十九只羊。宋书琴在乡上的时候,必定要吃黑山羊;接待上面的人,必定宰黑山羊;即使不在乡上,也会让人将宰好的黑山羊带回城里。”

郝崇法戴着老花镜,看证据,然后取下眼镜,“如果仅仅只限于吃黑山羊,也还只是处于违纪的层面。”

调查人员又说道,“宋书琴三年时间里,还将名贵的野生天麻,野生三七,野生松茸作为联络感情的礼品。最重要的是,宋书琴的这些开支,钱从何来?”

郝崇法掂着手中的眼镜,“没有证据的猜测,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既要用证据证明他的问题,同理,也要证明他的清白。”

调查人员又拿出证据,“书记,根据现在查到的证据,他,可能清白不了啦。而且,性质还十分严重。我们查了一下最近三年乡上的往来账,发现一笔下拨的种子款项,刚好与宋书琴的九十九只羊和名贵药材的开支对得上,而农技站并没有得到这笔款项。”

“他居然敢挪用种子款?”

“是的。”

“与吴佩德有交集吗?”

“目前,没有发现。”

1983年9月30日,宋书琴看到调查人员出示的证据后,彻底崩溃了。

1983年10月1日,宋书琴跳楼,并没有死,又住进了卫生院。

郝崇法宣布,调查组可以撤离。

郝崇法气愤羊拉乡有宋书琴这样的干部,但他更痴迷于研究,想知道,在羊拉乡这样艰苦的地方,是什么力量留得住张敬民这样的年轻干部,他必须搞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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