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影子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最精准的子弹,射向一个早已死亡的靶心。
没有丝毫的波澜。
因为这根本不是一场战争。
这只是一场……清扫。
将地面上几只碍眼的蚂蚁,连同它们的巢穴,一起扫进历史的**堆。
仅此而已。
陈默甚至没有去看那份详细的报告。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苏婉呢?”
“急性应激障碍,引发精神崩溃。”影子回答,“目前,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接受强制治疗。”
“知道了。”
陈默点了下头。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了。
他的脸上,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大仇得报的轻松,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仿佛,那个与他同床共枕了十年,为他生下女儿的女人,对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名字。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回秦雅身上。
“心语,该去上学了。”他没有对秦雅解释,只是平静地陈述着。
然后,他牵起女儿的小手,转身,就准备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碰一下那碗,秦雅为他准备的红烧肉。
仿佛那碗祭品,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他准备的。
秦雅的心,没有失落。
反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明悟。
神明,是不需要祭品的。
他需要的,是那个,能替他,为他唯一的天使,献上祭品的……人。
就在陈默和陈心语即将走进那扇铁门时,小女孩忽然回过头,对着秦雅,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灿烂的,甜甜的微笑。
“阿姨,你做的红烧肉,和爸爸做的一样好吃!我明天,还想吃!”
门,关上了。
那一声轻微的“咔嗒”,像是一道分界线,将天台与楼道,神域与人间,秦雅的现在与过去,彻底隔绝。
陈默和陈心语的脚步声,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
整个世界,再一次,只剩下秦雅一个人。
还有那碗,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白瓷碗,和那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乌木筷子。
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混合着肉香与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
秦雅站在原地,没有动。
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以后心语的饭,你来做。”
那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却像一道拥有无上法力的符咒,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权力。
这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不是调动千亿资金,不是搅动股市风云,更不是让那些所谓的商业巨鳄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而是,被允许,为那个男人生命中唯一的光,准备一日三餐。
是,获得进入他内心世界,那唯一入口的……钥匙。
秦雅缓缓地,走到那张小木凳前,蹲下身。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着碗壁上残留的一点油渍。
温热的。
带着那个小女孩的体温和气息。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那不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属于秦总的微笑。
而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卸下了所有防备与伪装的,纯粹的笑。
她赢了。
在这场她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的赌局里,她用一道红烧肉,为自己赢得了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筹码。
她站起身,端起那个空碗,走回厨房。
她没有立刻清洗。
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那个空碗,拍了一张照片。
没有构图,没有滤镜。
只是最简单的记录。
记录下,她秦雅,人生的分水岭。
然后,她拧开水龙头,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虔诚,将那只碗和那双筷子,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三遍。
直到上面不留一丝油污,光洁如新。
做完这一切,她才终于有时间,去处理那个,被她遗弃了整整一夜的,旧世界。
手机屏幕亮起。
无数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像潮水般涌了进来。
有来自京城那些曾经的“盟友”的,有来自华尔街那些合作伙伴的,也有……来自秦家那些苟延残喘的旁系亲属的。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段曾经辉煌的过去。
而现在,都只是一串,冰冷的数据。
秦雅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她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滑动,面无表情地,将那些信息和通话记录,一条一条地,全部删除。
就像在清理电脑里无用的**文件。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执着地,再一次打了进来。
归属地,京城。
秦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接通了电话,却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压抑的、绝望的抽泣声。
随后,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是阿雅吗?”
是三叔。
是那个在她父亲倒台后,第一个站出来,与她划清界限,甚至企图侵吞她私人资产的,亲三叔。
“三叔,有事?”
秦雅的声音,清冷得像手术刀,瞬间切断了对方所有酝酿的情绪。
电话那头,明显地噎了一下。
“阿雅……救命啊……”三叔的声音里,带着谄媚的哭腔,“三叔知道错了!三叔以前是猪油蒙了心!你……你现在是在江州吧?你是不是……是不是跟那位……”
他的话,没敢说下去。
但意思,不言而喻。
秦家倒了。
但秦雅,却在风暴的中心,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江州。
出现在了那个,一手掀起这场滔天巨浪的,神明的身边。
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都能想明白。
“阿雅,我们都是一家人啊!血浓于水啊!”三叔在电话那头,声泪俱下地表演着,“你帮三叔跟那位求求情!只要能保住我们这一房,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听着这番丑陋的表演,秦雅的脸上,连一丝厌恶的表情都没有。
因为,不配。
“三叔。”她淡淡地开口,“我记得,三天前,你让人给我送来了一份‘断绝关系协议书’。”
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止。
“那份协议,我签了。”
“所以,从法律上,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嘟……嘟……嘟……”
秦雅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将那个号码,拉黑,删除。
干净利落。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丢掉了一件沾满灰尘的旧衣服,没有半分留恋。
她抬起头,看向天台外那片湛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