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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身后，那扇通往楼道，也通往凡尘俗世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脚步声。
一个沉稳有力的，属于成年男人的。
一个轻快雀跃的，属于年幼女孩的。
秦雅没有回头。
她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分毫。
她知道，是神明，带着他唯一珍视的天使，回到了他的神域。
“爸爸，爸爸，你闻到了吗？”
一个清脆的、带着奶音的、世界上最纯净的声音，在天台上响起。
“好香呀！是爸爸做的红烧肉吗？心语的肚子都咕咕叫啦！”
陈心语挣脱了陈默的大手，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迈着小短腿，一下子就冲到了那张刻着奥特曼的小木凳前。
当她看到那碗色泽红亮，香气四溢的红烧肉时，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瞬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哇——！”
她发出一声惊喜的赞叹，小鼻子凑上前，用力地嗅了嗅，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到眯起眼睛的幸福表情。
“真的是红烧肉！和爸爸做的一模一样的味道！”
小女孩的童言无忌，却是对秦雅最高的，也是最残忍的褒奖。
秦雅的心，在那一瞬间，被一种陌生的、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狠狠地攥住了。
她花了半个晚上，动用了无法想象的资源，耗尽了全部心神，才勉强复刻出的“神迹”，在这个男人过去的十年里，不过是信手拈来的……日常。
她终于，缓缓地转过身。
然后，她看到了陈默。
男人穿着一身最简单的黑色休闲服，身形挺拔如松。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张足以让任何女人都为之疯狂的英俊面容上，只有一种经历了世事变迁后的、极致的淡漠与平静。
他没有看秦雅，也没有看那碗红烧肉。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他女儿的身上。
那目光，是这片冰冷神域里，唯一的，也是仅存的温度。
“心语。”陈默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与传闻中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业帝王，判若两人。
“想吃吗？”
“想！”陈心语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陈默这才将目光，从女儿身上，缓缓移开，落在了秦雅的脸上。
那是一道怎样的目光。
没有审视，没有探究，更没有男女之间的任何情绪。
平静得，就像是在看一件……恰好出现在了正确位置的，没有生命的物体。
秦雅的心，微微一紧。
她知道，考验来了。
神明，在用他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方式，检验她这个新任祭司的……资格。
陈默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小木凳前，极其自然地，单膝跪地，让自己与女儿平视。
他拿起那双乌木筷子，夹起了一块最小的、肥瘦最均匀的红烧肉。
他没有自己吃。
而是先用嘴唇，轻轻碰了碰肉块的表面，试了试温度。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最后，将那块完美的“祭品”，送到了女儿的嘴边。
“啊——”
陈心语张开小嘴，一口将那块肉吞了下去。
小小的腮帮子，瞬间被塞得鼓鼓囊囊。
她闭上眼睛，幸福地咀嚼着。
那浓郁的酱汁，那入口即化的肥肉，那酥而不柴的瘦肉……
所有的味道，都在她小小的味蕾上，完美地爆炸开来！
“唔……好吃！”
陈心语含糊不清地说道，幸福得两条小腿都在半空中晃悠。
“跟爸爸做的……一模一样好吃！”
轰——！
这句话，对秦雅而言，不亚于天道认可的圣旨！
她那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缓缓地落回了原处。
她成功了。
她通过了这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考题是什么的，神圣的考核。
陈默看着女儿满足的模样，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于无的松动。
他站起身，自己也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没有咀嚼。
那块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他的舌尖，自动融化，分解。
是那个味道。
那个他为了女儿，研究了上千次，早已刻入灵魂的味道。
分毫不差。
他缓缓地，将那块肉咽下。
然后，他终于，对秦雅，说了第一句话。
不是“谢谢”。
也不是“辛苦了”。
他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到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
“以后心语的饭，你来做。”
这句话，轻飘飘的。
却重若千钧！
这不仅仅是一句认可，更是一种……权力的交接！
他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珍视的、最柔软的软肋，那个名为“父亲”的身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亲手，交到了秦雅的手上。
从这一刻起，她秦雅，才算真正地，踏入了这片神域。
而不是一个，仅仅被允许“住在这里”的，外来者。
秦雅垂下眼睑，用一种近乎于谦卑的姿态，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
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如同从虚空中浮现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天台的入口处。
是影子。
他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神情肃穆，仿佛即将汇报一场关乎世界存亡的战争。
陈默没有理他。
他只是又夹起一块肉，耐心地吹凉，喂给自己的女儿。
仿佛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影子也没有催促，就那么静静地，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
直到陈心语吃完了碗里最后一块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陈默才用纸巾，温柔地替她擦干净嘴角的油渍。
然后，他才缓缓转过身，看向影子。
“说。”
只有一个字。
冰冷，漠然，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的父亲，只是一个瞬间的幻觉。
“先生。”影子躬身，将平板电脑递了过去，声音平直得像一条直线，“苏家，已经处理干净了。”
“苏氏集团，所有资产清算完毕，负债三千二百亿，已于今晨六点，宣告永久破产。”
“苏家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全部查封。核心成员，苏建国，以‘泄露国家经济机密罪’被捕，初步判定，无期。”
“其妻，张兰，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及‘洗钱’，已被控制。”
“苏家旁系亲属，所有在政商两界的核心人员，全部被就地免职，立案调查。”
“江州所有与苏家有过深度利益捆绑的家族和企业，都在半小时前，收到了来自京城的警告。”
“从今天起，江州，再无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