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因为你有两个家,你有爸爸全部的爱,也有妈妈全部的爱。我们所有人都爱你。”
“那些说你不好的话,都是错的。说那些话的人,才是坏蛋。我们心语,不用去理会那些坏蛋说的话,好不好?”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一点一点地,抚平了陈心语内心的恐惧和委屈。
小丫头怔怔地看着他,哭声,渐渐地小了下去。
她似懂非懂。
她不太明白什么是“换一种方式生活”。
但她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爸爸爱她。
妈妈也爱她。
她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这就够了。
她伸出小小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陈默的脖子。
“爸爸……”
“嗯。”
“我知道了。”
那一晚,陈默抱着女儿,睡了整整一夜。
……
几天后,是法院判决的,苏婉可以探视女儿的日子。
下午四点,苏婉开着车,准时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她的心情,比上一次,还要忐忑。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默,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儿。
她甚至准备好了,会被陈默冷眼相对,甚至拒之门外。
可当她按下门铃后。
门,很快就开了。
开门的,是穿着粉色公主裙,像个小天使一样的陈心语。
“妈妈!”
小丫头看到她,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苏婉那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下了一半。
可接下来,女儿的举动,却让她彻底愣住了。
陈心语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扑进她的怀里。
而是转身,对着客厅里正在看文件的陈默,大声喊道:
“爸爸!妈妈来了!你快给妈妈倒杯水呀!”
客厅里的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
苏婉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玄关处,进退不得。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回响着女儿那清脆、天真,却又像是一记响亮耳光的声音。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门。
曾几何几时,这样颐指气使的命令,是她的专属。
“陈默,给我倒杯水。”
“陈默,我饿了,去做饭。”
“陈默,把地拖一下,没看到有头发吗?”
她总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高高在上。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话,会从女儿的嘴里说出来,而对象,却调换了过来。
她看着客厅里那个坐在沙发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男人。
陈默。
他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手里拿着一份全英文的财经报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回应女儿的话,甚至没有看苏婉一眼。
那种极致的,将她视作空气的漠然,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让苏婉感到窒息。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羞耻,难堪,无地自容。
就在苏婉几乎要转身逃走的瞬间,陈默,终于动了。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不耐烦。
他只是缓缓地,将手中的报表,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然后,他站起身,看向自己的女儿,脸上,瞬间切换成了那种独属于陈心语的温柔。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向了厨房。
整个过程,他依旧没有看苏婉一眼。
苏婉站在那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看着他熟练地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她从未见过的玻璃杯,看着他打开冰箱,倒出纯净水。
每一个动作,都从容,平静,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疏离。
他不是在听从女儿的命令。
他只是在满足女儿的一个愿望。
而她苏婉,只是这个愿望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名为“妈妈”的道具。
陈心语完全没有察觉到大人之间那暗流汹涌的气氛,她开心地跑到苏婉身边,拉起她冰冷的手,将她拽到了沙发前。
“妈妈,你坐呀!”
小丫头指着沙发最中间的位置,那是以前,苏婉最喜欢坐的地方。
苏婉几乎是僵硬地,被动地,坐了下去。
沙发还是那个沙发,柔软的触感依旧,可她却觉得,身下仿佛布满了尖刺,让她坐立难安。
这时,陈默端着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走到茶几前,弯下腰,将那杯水,轻轻地,放在了苏婉的面前。
杯子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婉的心上。
“请喝水。”
他说。
声音平静,客气,有礼。
就像在对待一个第一次上门的,完全不熟悉的客人。
不是“苏婉”,不是“你”,而是“请”。
一个字,就划开了一道万丈深渊。
苏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眼泪当场掉下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端那杯水。
那杯水,明明就在眼前,她却觉得,隔着千山万水。
那是她的耻辱,是她过去七年傲慢与偏见的罪证。
“妈妈,你怎么不喝呀?”陈心语歪着小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我……”苏婉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陈默的眼睛。
她怕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冷漠与嘲讽。
陈默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重新坐回了沙发另一头,那个离她最远的位置,拿起了那份财经报表,继续看了起来。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一边,是陈默翻动报纸时,发出的“沙沙”声。
另一边,是苏婉压抑到极致的,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夹在中间的,是陈心语天真烂漫的,玩着玩具的笑声。
这幅画面,荒诞,又残忍。
苏婉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者,一个局外人,坐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试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女儿身上。
“心语,最近在幼儿园,过得开心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开心!”陈心语拿起一个奥特曼玩具,和一个怪兽玩具,开始自己跟自己玩,“迪迦!打怪兽!砰砰砰!”
苏婉看着女儿,想起了几天前苏晴告诉她的事。
她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