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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在撕裂。
神魂，在哀嚎。
当那幅画面烙印在脑海最深处，当天机卷轴燃尽最后一丝光芒，化作一块顽石沉寂于丹田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好比决堤的江海，瞬间吞没了苏辰。
他的世界，天旋地转。
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扭曲的光影。
他强撑着身体，没有倒下，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掌心的血肉之中，用剧痛，来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不是双生。
更不是幻象。
在那一瞬间，苏辰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比任何猜测都要更加冰冷，更加残酷，也更加接近真相的可能。
一个，关于“容器”与“炉鼎”的可能。
秦诗韵的玄阴绝脉，是后天种下。
那么，它的源头，在哪里？
一个完美的天生的玄阴绝体，被当成了“根”，囚禁于不见天日的深渊，用她的本源，她的气血，她的生命，去浇灌另一个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果”。
而秦天，那个伪善的宗主，那个慈爱的父亲，就是亲手完成这场“嫁接”的园丁。
好狠的心。
好毒的局。
苏辰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气血。
他知道，那个被锁在白骨祭坛之上的女孩，就是秦天，乃至那个上界使者，布下的这盘棋局中，最核心，也是最不稳定的一枚棋子。
她，就是足以掀翻整个棋盘的唯一变数。
“咚，咚，咚。”
就在此时，炼丹室的石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了。
“谁？”
苏辰的声音带着一丝神魂受创后的沙哑。
“丹阁弟子，姚灵儿，奉家师之命，为苏师兄送来炼制逆尘丹的材料。”
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却又带着几分疏离与傲气的女子声音。
姚灵儿？
苏辰的脑海中，并未搜索到这个名字。
他强打起精神，挥手解开了禁制。
石门缓缓开启，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者是一名身穿淡紫色丹师袍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只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
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玉盒，显然就是苏辰所需要的材料。
“苏师兄。”
姚灵儿将玉盒放在桌上，目光却在炼丹室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苏辰那略显苍白的脸上。
“家师正在闭关，为楚风师兄疗伤，临行前特意嘱咐，让灵儿将材料送来，以免耽误了苏师兄的大事。”
她刻意在“疗伤”和“大事”这两个词上，加重了读音其中的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苏辰仿若未闻，只是打开了玉盒。
盒内，数十种珍稀的灵药，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株都灵气逼人，显然是陈玄的私藏。
“东西不错。”
苏辰点了点头，算是给了个评价。
“这些，自然都是家师的珍藏。”
姚灵儿的下巴，微微扬起，好似一只骄傲的孔雀。
“即便是在内门，能让家师动用这些灵药的也只有楚风师兄一人。”
“如今却被苏师兄你，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强取豪夺了去。”
“灵儿只是替家师，感到不值。”
她的话，说得客气，可那股子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却丝毫不加掩饰。
在她看来，苏辰不过是个走了**运，靠着阴谋诡计上位的跳梁小丑。
而她，是丹阁大长老最得意的关门弟子，是未来的炼丹宗师，与苏辰这种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说完了？”
苏辰缓缓合上了玉盒，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就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一只聒噪的蝼蚁。
没有愤怒，没有不屑，只有纯粹的漠视。
姚灵儿的心，没来由地一滞。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眼神。
“你。”
她正要发作，却见苏辰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丹药，扔在了桌上。
那是一枚，她再熟悉不过的清心丹。
是她半个时辰前，亲手炼制的一枚无限接近于完美品质的上品清心丹。
“这枚丹药，是你的？”
苏辰问道。
“是又如何？”
姚灵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傲然。
这枚清心丹，是她此生炼丹的巅峰之作，丹成之时，甚至引动了丹阁的异象，连师尊都对她赞不绝口。
“手法不错，火候也还行。”
苏辰的评价，很中肯。
“可惜，是个废丹。”
轰。
这四个字，好比一道惊雷，在姚灵儿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你胡说。”
她瞬间就炸毛了，俏脸涨得通红，那是一种自己的最高杰作，被人肆意践踏的极致羞辱。
“我这枚清心丹，丹纹九转，药香凝而不散，是公认的完美品质，你凭什么说它是废丹？”
“就凭它，三息之内，丹气必散。”
苏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不可能。”
姚灵儿想也不想，便尖声反驳。
“丹气内敛，是上品丹药的标志，岂会……”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苏辰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在那枚清心丹上，轻轻一捻。
没有动用任何灵力。
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物理动作。
咔嚓。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声响。
那枚原本珠圆玉润，宝光莹莹的清心丹表面，竟然出现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小裂纹。
下一刻。
一股浓郁至极的药香，猛然从那裂纹之中，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炼丹室。
一息。
两息。
三息。
三息之后，那股霸道的药香，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归于虚无。
而桌上那枚清心丹，也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与灵性，变成了一颗灰扑扑的与石子无异的废渣。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姚灵儿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与茫然。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那可是她最完美的作品，是她丹道天赋的最好证明。
为什么，会被人，如此轻易地一指，点废？
“看清楚了吗？”
苏辰的声音好比魔鬼的低语，在她的耳边，幽幽响起。
“你在融合‘冰心草’与‘凝神花’的时候，为了追求极致的药性，强行将火候，拔高了半成。”
“这半成火候，让丹药的药性，达到了顶峰，却也破坏了丹药内部，最稳定的灵力结构。”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种东西，也配叫丹药？”
苏辰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姚灵er那张骄傲的脸上。
扇得她，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她不是**。
苏辰只看了一眼，甚至没有用神念探查，便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炼丹过程中，那最细微，也是最致命的瑕疵。
这份眼力，这份丹道造诣，简直是匪夷所思。
别说是她，就算是她的师尊，丹阁大长老陈玄，也绝对，绝对做不到。
“你，你到底是谁？”
她看着苏辰，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是谁不重要。”
苏辰缓缓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此刻神魂受创，气息虚浮，可是在姚灵儿的眼中，他那本不算高大的身影，却好似一座无法逾越的巍峨神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重要的是，你，还有你身上的‘碧落阴火’，从现在起，归我了。”
碧落阴火。
一种极其罕见，只存在于女性丹师体内的特殊丹火。
这也是姚灵儿，最大的秘密，与最强的底牌。
“你……”
姚灵儿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眼中那最后一丝骄傲，也终于被彻底击碎。
“从今天起，到宗门大比结束。”
“你，就是我的丹童。”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若有不从……”
苏辰伸出手，轻轻拂过她那张因为恐惧而毫无血色的俏脸。
“我不介意，让你和你那废物师兄，一起，下去作伴。”
冰冷的死亡的威胁。
姚灵儿的身体，软了下去。
她知道，苏辰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一个，真正敢杀人的魔鬼。
“是，主人。”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三个，让她感到无尽屈辱，却又不敢不从的字眼。
“很好。”
苏辰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走回了丹炉之前。
“现在，生火。”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一个天之骄女，一个绝色美人，而只是一个，会生火的工具。
姚灵儿屈辱地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却还是不敢有丝毫违逆，乖乖地走到丹炉前，催动了自己体内的碧落阴火。
一朵幽蓝色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火焰，从她的掌心，升腾而起。
苏辰没有再理会她。
他的所有心神，都已经沉浸在了那堆积如山的药材，与那张古老而又复杂的逆尘丹丹方之上。
神魂的创伤，让他无法亲自掌控丹火。
但这，并不妨碍他，完成这场，蓄谋已久的炼丹。
因为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丹药本身。
他看着丹炉中，那朵升腾跳跃的碧落阴火，又看了一眼玉盒中，那些蕴**磅礴生机的灵药。
一个疯狂到足以让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颠覆的念头，在他的心中，缓缓成型。
逆尘丹。
其真正的作用，并非是洗筋伐髓，逆反先天。
而是，逆转阴阳，颠倒乾坤。
秦诗韵的玄阴绝脉，是毒，是咒，是通往死亡的深渊。
可若是，将这股至阴至寒的本源，与自己体内的至阳烘炉之气，再配上这逆尘丹的“逆转”之力，以及姚灵儿的“碧落阴火”作为引子……
以毒攻毒。
不破不立。
他要炼制的根本不是什么解药。
他要将秦诗韵的玄阴绝脉，这道由上界“神殿”亲手布下的最恶毒的枷锁，硬生生地从她的体内，剥离出来。
然后，以天地为炉，以阴阳为碳，以道则为火。
为她，炼制出一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以承载天道，镇压万古的……
【无垢道胎】。
而那个被囚禁在白骨祭坛之上，作为“玄阴之根”的女孩，就是这场逆天炼丹中，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一味主药。
苏辰的眼中，闪烁着比丹火，还要炽热，还要疯狂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即将要走的是一条何等凶险，何等逆天的道路。
一旦开始，便再无回头路。
不是带着秦诗韵，一起踏上云端，俯瞰众生。
就是和她一起，被打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
“苏师兄……”
就在此时，一旁负责掌控火候的姚灵儿，忽然发出一声低呼。
她的脸上，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这，这丹方……”
苏辰转过头，淡淡地问道。
“有什么问题？”
“这丹方上的‘龙涎香’和‘凤血石’，似乎，并不是用来中和药性的。”
姚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它们的摆放位置，还有提炼的顺序，好像，好像是某种上古祭祀仪式中的血脉引子？”
“你到底想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