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黑暗中醒来。
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人狠狠揉搓过一遍。
他低头,地金之甲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暗金色的光泽黯淡下去,露出皮下翻卷的血肉。
他还活着。
朱宁挣扎着爬起身,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深入骨髓的痛楚。
他环顾四周,自己正躺在黑风林那片死寂黑土的边界,身后是禁地,身前是生路。
那座监牢,塌了。
青铜令牌,永远地留在了那片被埋葬的黑暗里。
“天道当诛……”
那句破碎的、充满了无尽怨毒的低语,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神魂。
朱宁的身体猛地一颤,险些再次栽倒。
那是什么?
是那个被镇压的囚徒,在挣脱束缚的刹那,泄出的最后一道执念?
朱宁不敢深想。
他知道,自己窥见了一个绝对的禁忌,一个足以让漫天神佛都为之色变的恐怖真相。
他必须离开这里。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瘸一拐地,向着山谷之外走去。
黑风林的风,似乎不再那么阴冷。
那股弥漫在空气中、能吞噬一切生机的死寂之意,淡了许多。
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座监牢的崩塌,被彻底释放,又彻底消散了。
朱宁的心,却愈发沉重。
他是一把刀,一把被狼渊用来,撬开某个禁忌封印的一次性工具。
现在,刀尖崩了,钥匙也断在了锁孔里。
那个制定了棋局的独眼老狼,会怎么对待一把废掉的刀?
朱宁的眼神,在黎明的微光中变得愈发冰冷。
回到那个隐蔽的山洞,朱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巨石堵好。
洞内,一片黑暗。
他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坐下去。
疲惫与剧痛,如同潮水,淹没了他的每一寸血肉。
他摊开蹄子,掌心空空如也。
没有令牌,他拿什么去跟狼渊交换压制血经的法门?
那个老谋深算的老狼,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吗?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不会。
狼渊那种存在,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手所握的东西。
一个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朱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了那根漆黑的魔钉和那枚温润的舍利子。
他将魔钉握在左蹄,一股绝对的死寂瞬间传遍全身,安抚着他因重伤而有些躁动的妖力。
他又将舍利子握在右蹄,一股祥和的暖意流淌开来,温养着他被震伤的五脏六腑。
在这两股力量的交织下,他体内的伤势,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稳固的速度,缓缓恢复。
他还有时间。
在狼渊找上门来之前,他必须恢复到足以自保的程度。
就在这时。
“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爪子摩擦石壁的声音,从洞穴的另一侧,一处他从未注意到的狭窄石缝里,传了出来。
朱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洞里,还有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