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头顶的山谷传来不堪重负的哀鸣,巨石如雨,砸落深渊。
朱宁的身体像一道贴着岩壁的灰色闪电,沿着那条正在寸寸崩裂的死亡阶梯,向上狂奔。
风在耳边怒吼,卷起碎石与尘埃,狠狠抽打在他新生的地金之甲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铛铛”声。
他不敢回头。
身后,那股足以让魔钉都为之战栗的滔天凶威,正从开启的监牢中,缓缓苏醒。
他只有一个念头。
逃!
“咔嚓!”
脚下的一段阶梯轰然断裂,坠入无尽的黑暗。
朱宁瞳孔骤缩,前蹄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险之又险地抓住了上一级台阶的边缘。
碎石擦着他的脸颊滑落,带起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他不敢有丝毫停顿,手臂肌肉虬结,一个翻身便重新跃上阶梯,继续向上。
那道通往生机的光亮,近在咫尺。
“……天……道……当……诛……”
那句破碎的、充满了无尽怨毒的低语,如同一根根冰冷的钢针,反复扎刺着他的神魂。
朱宁的脑袋嗡嗡作响,视线都出现了刹那的模糊。
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他的意识重新清醒。
他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也卷入了不该卷入的因果。
但这一切,都必须等活下去再说!
终于,他看到了洞口。
看到了那片熟悉的、被月光笼罩的黑色碎石地。
朱宁怒吼一声,将体内最后一丝妖力尽数爆发,双腿猛地一蹬!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从那即将彻底坍塌的洞口中,暴射而出!
就在他冲出洞口的瞬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他身后传来。
整座山谷,都随之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块缓缓下沉的无字石碑,竟又从地底升了上来。
它死死地封住了那个漆黑的洞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监牢,被重新关闭了。
不。
不是关闭,是彻底的,坍塌与埋葬。
朱宁重重地摔在冰冷的碎石之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来得及升起,一股更深沉的寒意,便攫住了他的心脏。
青铜令牌。
那枚开启了这一切的钥匙,永远地留在了那座被埋葬的监牢里。
他完成了狼渊的任务。
也搞砸了狼渊的任务。
朱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环顾四周。
黑风林,依旧死寂。
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古老的死亡气息,似乎淡了许多。
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座监牢的开启与崩塌,被彻底释放,又彻底消失了。
他不敢在这里久留。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瘸一拐地,向着山谷之外走去。
每一步,都沉重如山。
那句“天道当诛”的低语,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那个被镇压的囚徒,究竟是谁?
它与天庭,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狼渊费尽心机将它放出,其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个巨大的疑问,像一座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得朱宁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枚棋子那么简单了。
他成了一把刀。
一把被狼渊用来,撬开了某个禁忌封印的一次性的刀。
朱宁的眼神,在月光下变得愈发冰冷。
他不喜欢做刀。
尤其是,做一把随时都可能被折断,被丢弃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