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凝固了万古的寒冰,从那漆黑的洞口中喷薄而出,瞬间扼住了朱宁的呼吸。
这不是单纯的没有声音。
这是一种能吞噬声音,吞噬光线,甚至吞噬生灵思想的,绝对的虚无。
朱宁的身体僵在原地,全身的鬃毛根根倒竖。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一片山谷里,而是站在了一座刚刚开启的,通往九幽地狱的门户之前。
他怀中,那根一直沉寂的魔钉,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那不是兴奋。
是恐惧。
一种源自本能的,仿佛臣子遇到了君王的,绝对恐惧。
朱宁的心,沉到了谷底。
连这根敢于钉穿佛陀金身的恐怖魔钉,都在为之战栗。
这祭坛之下,究竟镇压着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脚下的碎石发出“沙沙”的轻响。
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之中,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洞口深处,那股纯粹的虚无气息,仿佛被这丝声响惊动,微微一滞。
朱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不敢再动。
他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塑,连心跳都几乎停滞。
狼渊,那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独眼老狼,让他来开启这座祭坛。
可他,从未说过,祭坛里有什么。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赤裸,也更致命的陷阱。
朱宁缓缓抬起蹄子,掌心之中,那枚古朴的青铜令牌还残留着一丝冰凉的触感。
开启祭坛,是狼渊下达的任务。
也是他换取压制血经反噬法门的,唯一筹码。
进,还是不进?
朱宁的脑海里,天人交战。
他催动妖力,一层暗金色的鳞甲与土黄色的角质层,在他皮肤之下悄然浮现。
【地金之甲】,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用尽全力,朝着那漆黑的洞口,扔了进去。
石子划破空气,带着呼啸。
可就在它即将落入洞口的瞬间,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捧最细腻的粉末,消散于无形。
没有碰撞声。
没有回响。
只有吞噬。
朱宁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洞口,本身就是一个能碾碎一切的磨盘。
他该怎么办?
转身逃走?
狼渊那张布满疤痕的脸,瞬间浮现在他眼前。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就这么回去,那头老狼会用一百种方法,让他死得比这块石子更惨。
朱宁的目光,再次落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他必须搞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将妖力凝聚于双眼。
这是妖将级别才能勉强施展的粗浅法门,能让视线穿透些许黑暗与迷雾。
他凝神望去。
洞口之下,不是平地。
而是一条由不知名黑色巨石铺就的,盘旋向下的阶梯。
阶梯两侧,空无一物。
只有无尽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
他的视线,顺着阶梯,一点点向下延伸。
很深。
深得仿佛没有尽头。
就在他即将放弃的刹那,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阶梯的尽头,那片最深沉的黑暗之中,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
一盏灯。
一豆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青铜古灯。
那灯火不是红色,也不是黄色。
而是一种惨白的,如同尸体上燃起的磷火般的,诡异颜色。
灯火之下,似乎还镇压着什么东西。
但距离太远,又太过黑暗,他看不真切。
一盏灯?
朱宁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在这座被死亡与寂灭笼罩的祭坛最深处,为什么会有一盏灯?
是谁点燃了它?
又或者说,它已经燃烧了多少岁月?
就在他凝神细看的瞬间,那豆惨白的灯火,毫无征兆地,轻轻跳动了一下。
仿佛,它也“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