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蝶失魂落魄地回了梧桐宫。
一进门,贴身宫女雪琪就迎了上来。关切地问:“小主,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孙书蝶摆摆手,径直走到窗边坐下,一言不发。
雪琪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小主,是不是苏妃娘娘为难您了?”
孙书蝶接过茶盏,指尖冰凉。
她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苏芷虞的话,以及那冰冷的手指划过脖颈的触感。
那不是警告。
那是赤裸裸的杀意。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威胁。
“雪琪,你说……一个太监,真的值得苏妃如此维护吗?”
雪琪愣了一下。
心说这话有点突然啊。
“小主说的……难道是林总管?”
“嗯。”
雪琪想了想,说道:“奴婢见过林总管,也见过苏妃娘娘。不过也确实奇怪,按理说一个太监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可苏妃娘娘对林总管的态度,倒不像是主子对奴才……”
更像是女人对自己的男人。
这句话,雪琪没敢说出口。
“你也看出来了?”孙书蝶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可惜我没看出来,导致今天差点就回不来了。”
“啊?”
雪琪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双手扶住她的膝盖。
“小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孙书蝶摇摇头,眼中满是后怕。
“罢了,以后离麟德殿远一些。尤其是那个林总管,绝不能再提。”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林钰就是苏芷虞的逆鳞,触之即死。
自己不过是表现出了一点对诗词才华的欣赏,就引来杀身之祸。
若是再有半分逾矩,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只是太守的女儿,朝中没有背景,宫里没有靠山,对上苏芷虞就是死路一条。
唉,林钰啊林钰,偏偏你又这么有才华。
另一边,麟德殿内。
苏芷虞的心情依旧没有平复。
她烦躁地在殿内踱步,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杀了孙书蝶。
刚才她手软了,想着先看看,好歹也为林钰的孩子积点福。
可过后想想,万一林钰真和孙书蝶有了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
孙书蝶年轻,漂亮,有活力,又不染是非。
这样的女人,不管怎么比,自己肯定都比不过。
到时,林钰的心恐怕就飞了。
鸳鸯劝道:“娘娘,您别气了,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再说,孙贵人瞧着也是个胆小怕事的,想必不敢再乱来了。”
“胆小?呵。”苏芷虞冷笑,“这后宫里就没有胆小的女人。她们只是把胆子藏得更深罢了。”
她停下脚步,看向鸳鸯,眼神十分阴狠:“去,给那**人送点东西,把料放足了。”
坏了,她真要杀孙书蝶。
鸳鸯连忙劝道:“啊?娘娘,我们这么明目张胆是会出事的!陛下肯定会怀疑娘娘!”
“那你说怎么办?林钰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
“娘娘先息怒。”鸳鸯也很无奈。
以前没发现娘娘居然是个善妒的恋爱脑啊。
“梧桐宫里没有我们自己人,若强行如此,必定会给唐妃把柄,到时候反而对娘娘不利。不如我们先盯紧了梧桐宫,若是她和林总管之间有任何私下的接触,我们再派人渗透进去,那时动手也不晚啊。”
苏芷虞好像有些疯魔了。
她烦躁地坐回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美丽的脸蛋,显赫的家世。
如今又有了身孕。
她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可为什么,一想到别的女人可能会觊觎林钰,她就无法忍受。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心头肉要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她不允许。
绝不允许!
林钰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谁敢抢,谁就得死。
暴怒中的苏芷虞拿起一支金簪,狠狠扎进面前的木质首饰盒里。
金簪没入寸许,微微颤动。
“就按你说的办吧。”苏芷虞声音阴冷得吓人。
而林钰对此却一无所知。
他拿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宫。
长安城依旧繁华。
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于耳。
他没有心思闲逛,换了身书生衣服,径直朝着城南的玉山书院而去。
戏要做全套。
既然说了诗是从康老那求来的,那总得去拜访一下,免得李万天哪天心血来潮派人去查,露出破绽。
凭他的身份,还扛不住欺君的罪名。
到时候人头落地,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值得。
玉山书院坐落在一片清幽的竹林之中,白墙黛瓦,古朴雅致。
门口两个石狮子威严肃穆。
还未走近,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林钰走到门口,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小门童立刻拦住了他。
“站住,书院重地,闲人免入。”
门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一脸的严肃。
林钰笑着拱了拱手:“这位小哥,在下林钰,有事前来拜访康老先生,还请通传一声。”
门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是普通的书生打扮,但气度不凡,倒也不敢太过怠慢。
“你可有拜帖?”
“这个……在下出门匆忙,并未准备。”
“没有拜帖,谁也不能进。”门童板着脸,丝毫不肯通融。
林钰也不恼。
他知道这种地方规矩多。
他从怀里掏出早已备好的纸笔,走到一旁的石桌上。
略一思索,笔走龙蛇。
一首《登高》跃然纸上。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写罢,他将墨迹吹干,折好递给门童。
“小哥,麻烦你将此物交给康老先生。就说是一个林钰慕名而来,求见一面。”
门童将信将疑地接过纸条。
他虽不识多少字,但也看得出这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绝非凡品。
“你等着。”他拿着纸条,转身跑进了书院。
林钰笑了笑,没有在原地等待。
因为等,就相当于他真的在求,这是低人一等的。
他要让这个康老先生来求他。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
林钰转身离开,准备去街上的书局买些书再回宫。
他相信,康老看到这首诗,一定会坐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