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虞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眼神瞬间变得无比警惕。
她打量着孙书蝶。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长得确实清纯可人，毫无半点妖媚。
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最是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她想请教林钰？
呵。
苏芷虞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
“哦？孙贵人也对诗词感兴趣？”
孙书蝶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少女的羞赧。
“嫔妾自幼便喜欢读些诗词，昨日听林总管背诵那首《浣溪沙》，当即惊为天人，一夜未眠。总觉得那词中意境非寻常人能写出。故而想向林总管请教一二，不知……是否唐突了娘娘？”
她说得很诚恳。
眼神清澈，不似作伪。
但苏芷虞是什么人？
她在后宫摸爬滚打六年，见过的绿茶比孙书蝶喝过的龙井都多。
越是这样天真无邪的表情，背后藏的心思就越深。
再说了，那首词根本就不是林钰写的，找他请教个鸟啊？
嗯？
请教鸟？
很有可能……
苏芷虞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淡淡地说：“不唐突。”
她站起身，踱步到孙书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只是，林钰一个奴才罢了，能有什么见识？孙贵人饱读诗书，怕是找错人了。”
这话里带着明显的试探。
孙书蝶看出她有些恼怒，连忙起身，微微躬身。
“娘娘息怒，嫔妾……嫔妾只是单纯仰慕其才华，并无他意。”
仰慕才华？
后宫里，女人的仰慕，往往就是沦陷的开始。
苏芷虞的眼神冷了下去。
她伸出手，轻轻抬起孙书蝶的下巴，指尖的凤仙花蔻丹，红得刺眼。
“孙妹妹长得好生耐看啊。”
孙书蝶身体一僵，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但她从苏芷虞的动作里，感受到了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干什么？
我问个诗词，你就要杀我？
那太监有那么重要吗？
“娘娘……谬赞了……”
“本宫说的是实话。”
苏芷虞的手指顺着她的下颌线缓缓滑动，最后停在她的脖颈上。
“这么漂亮的脸蛋，这么好的皮囊，若是花了，或是没了……多可惜啊。”
孙书蝶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吓得不敢动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进宫一年，虽对各宫妃嫔都有所耳闻，但她从来不知道一直很有贤名的苏芷虞竟然如此暴虐！
张口就要杀人！
孙书蝶年龄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面对苏芷虞的突然发难，她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嫔妾……嫔妾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苏芷虞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本宫的意思是，麟德殿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都是本宫的。谁要是敢动不该动的心思……”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
“本宫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一旁的鸳鸯心头狂跳。
她知道，娘娘是真的动了杀心啊。
昨天刚杖毙个张莹儿，今天孙书蝶又撞刀口上了。
孙书蝶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娘娘，嫔妾……嫔妾不敢！”
“最好是不敢。”
苏芷虞松开手，退后两步，重新坐回罗汉床上，端起茶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鸳鸯，给孙贵人看座。”
“是。”鸳鸯扶着几乎瘫软的孙书蝶重新坐下。
孙书蝶端起茶盏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麟德殿真正的主人，不是皇帝，不是苏妃。
很可能是那个叫林钰的太监。
而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糊涂啊。
苏芷虞抿了口茶，淡淡地问。
“孙妹妹，你父亲是吴郡太守，官居从五品，乃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你入宫，应该也是为了家族荣耀吧？”
孙书蝶定了定神，低声回答。
“是。”
“既然是为了家族，那就该安分守己。不该想的，别想。不该碰的，别碰。”
苏芷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林钰是本宫的人，他的才华也是本宫的。你若真心喜欢诗词，本宫可以赏你几本诗集。但若是打着诗词的幌子，动了别的心思……”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令人恐惧。
孙书蝶彻底明白了。
她今天若是不能让苏芷虞满意，断了见林钰的念想，恐怕走不出这麟德殿。
那要不要把那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诉她呢？
还是不要了吧。
就算说出去，苏芷虞也不会相信。
孙书蝶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苏芷虞深深一拜。
“娘娘教诲，嫔妾铭记于心。嫔妾对林总管只是好奇，但从没有说过话，既然娘娘不喜，嫔妾日后绝不再提。”
苏芷虞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过了许久，她才挥了挥手。
“行了，本宫也乏了，你回去吧。”
“是，嫔妾告退。”孙书蝶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麟德殿，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她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苏芷虞……太可怕了。
孙书蝶难以想象，连奴才都要嫉妒的妃子，居然能在李万天面前留下贤名。
这就说明，苏芷虞不仅有狠辣的手段，而且还很会装！
这样的女人，自己根本惹不起。
殿内。
鸳鸯走到苏芷虞身边，动了动嘴，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娘娘，您吓到孙贵人了。”
“呵，不吓唬吓唬她，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苏芷虞冷笑着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一个刚入宫不到一年的贵人，就敢觊觎本宫的……林钰，真是不知死活！”
苏芷虞想说“觊觎本宫的男人”。
但这话终究没说出口。
鸳鸯担忧地问：“那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她？”
苏芷虞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先留着。本宫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安分。如果她再敢对林钰表现出任何一点仰慕，本宫就亲手送她上路。”
苏芷虞攥着粉拳：“任何敢对林钰动心思的女人，都得死！”
鸳鸯看着她，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要论，她对林钰也有心思啊。
而且这种情愫，一点也不比苏芷虞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