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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诱她沉沦
话音刚落,赵青漪面上掠过一抹鄙夷之色,而元公主的目光则刀子一样剜过来,让陆羡蝉已经麻木的身心更是死气沉沉。
她并没有跟元公主鱼死网破的底气与资本。
谢翎这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而元公主面色一冷,但她到底是千娇百宠的公主,当着赵青漪这个未来王嫂的面,依然仪态万方。
眼中却不免掠过一阵嘲讽——谢七竟与一个**籍女子纠缠不清。
萧元安缓了缓,慢慢浮出一个端庄的笑:“旧事不提也罢,我知道你身体刚刚恢复,谢婵也好,这个……”
她撇头看向陆羡蝉:“这位女郎也好,亲近她们都是对我不满而已。我也不会同这样的女子置气的。”
此时绝不能松口。
即使耐心已经到了极致,但她也要忍下去,毕竟世间配得上她的人,只有谢翎这个真正的嫡系血脉。
毕竟,他可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否则也不会接下明珩姑姑留给他的……
为了前途,他也不会娶一个门第低到尘埃里的妻子。
她有的是耐心。
但谢翎的耐心却不多了,他话锋一转:“公主难得来探望齐王殿下,必是兄妹情深,那我就先携红萝娘子告辞了。”
这话绵里含针,听得陆羡蝉一愣一愣的。
原来他在长安城里,连这样元公主也不必全然尊敬。
可她当初为了抵抗元公主的一点恶意,却费劲了心思。
他挡在她身前,仿佛一座高大挺拔的山岭替她遮住窥探的视线,与灿烈的阳光,既安全,又不自由。
譬如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去问他,为何今日来得这样迟,是不是故意想磨一磨她的心性。
譬如这场心上人的戏,虚虚实实的,要唱到何时……
陆羡蝉不知自己是怎么上了马车的,脑海中飞快掠过元公主飞扬的双眼。
自始至终,萧元安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看她时,好似看一粒朝生暮死的蜉蝣,一把随时可以吹散的蒲公英。
直到一根裙带递到面前,她这才回神。
“怎么现在又哑巴了。”谢翎道:“不是知错了么?”
陆羡蝉只觉这人今日像是来审讯自己的,但终究是她自己先示弱求饶的。
她轻叹口气:“谢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又一次劳烦您好不好?”
话虽然软,但她的语气却并非如此。谢翎不觉想看清她的神色,然而撩纱的手伸到一半,却因她岿然不动的身形凝固住了。
“我没觉得是麻烦。”谢翎眉尖微蹙:“你不高兴,是我来迟了?还是你担心萧元安日后为难你?”
陆羡蝉自己也不知道。
她凝着马车的某个角落,想了许久,眼睫一动:“我想去看看沈祁,可以吗?”
谢翎很快吩咐出去,马车立即调转了方向。
这时他便再次看向陆羡蝉:“看到他,就会高兴?”
陆羡蝉点了点头。
“高兴了,往后就不要擅自行动。”
谢翎说的漫不经心,指节却无意识蜷了蜷,又缓缓松开:“一旦被发现,纵是我,也很难将你从谢婵这个身份中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在敲打她么?默然片刻,陆羡蝉忽而笑了。
“我留了后手。”她主动撩开帷帽纱帘,眼里掠过一丝狡黠:“你看我这副样子,别说太子,就是赵青漪也未必能认出来我。”
谢翎只看她一眼,立刻侧过头去,只给她留下一个冷峭的背影。
面前这张脸实在精彩,眉如炭笔,唇如血口,一脸面的疮痘好似崎岖不平的山路,还颗颗晶莹发烫。
丑得让人无法直视,仿佛一摸里面的脓疮就要溅满了手。
看见谢翎这嫌弃至极的表情,陆羡蝉没忍住笑出声,念秋的化妆技术当真栩栩如生,他这洁癖看了她脸不得难受一夜?
是他自己偏要质问的,陆羡蝉肚子里那点坏水泛了上来。
她佯做无辜地去掀车帘,往谢翎跟前那么一凑:“这路不像是回宅子的啊?”
甚至坏心眼地贴着他的颈项,刻意吐息,唇间香气如兰。
谢翎被她这口气吹得脊背紧绷,本是松松搭在膝盖上的指节骤然收紧,额前青筋也蹦了蹦。
但陆羡蝉仿佛得了趣,不但没收敛,反而愈发放肆地抬起脸:“谢七郎……”
谢翎岂能不知她故意为之?
原本还能忍受,然而这是她头一回叫他“谢七郎”,拿腔捏调,即使是存心膈应他,也有种说不出的温软绵柔,诱他沉沦。
这一刻,实在是忍无可忍。
谢翎闭了闭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手攥住她的手腕,用力握紧,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陆羡蝉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着,她的面颊凑得离谢翎极近,近到二人呼吸交缠,谢翎便朝她丰润的唇上也轻轻吹了口气。
灼热的气息带着微微的濡湿,酥而痒,似吻非吻,暧昧如丝,柔靡万千。
怎么这下他就不嫌弃了呢?
谢翎低垂的眉睫根根分明,起落间,她心尖仿若被羽毛勾了一下,面上迅速绯红一片,但很快就回过神——
她好像刚刚真的被他引诱了。
清醒过来的头脑让她伸出手,在谢翎越来越近的那刻,抵住他的胸膛,向后退开些。
“……快到了吧?”她扬起睫毛,与他漆黑的眉眼对望一会,又飞快地移开。
谢翎眸色动了动,没有说话。
幸而此刻,马车停在苏府门前。
谢翎率先下了马车。
陆羡蝉踌躇一下,跟在他身边,从苏府正门而入,便见苏家家主领着小童上前,恭敬行礼:“不知公子今日驾临,老夫有失远迎。”
苏家家主年不过五十,头发已然花白,身形清瘦,虽是太医院院首,看上去倒比普通老人还要苍老。
谢翎微微侧首,似乎对他比元公主还尊重,温声道:“苏太医,我送来的病人如今情况如何?”
“这……”
陆羡蝉心里咯噔一声:“劳烦太医带我去看看。”
苏太医须眉长垂,还是面露难色。直到谢翎点头,苏太医才领着他们穿过后院和厢房,来到一座独立小院前。
明明是白日,却房门紧闭,光线昏暗。
陆羡蝉一踏入院中,就忍不住皱眉:“苏太医,为何要这样对他?”
苏太医命人送来布巾甘露给他们濯手,长吁一口气,捻须沉声道:“公子送来时说是中毒,老夫按解毒之方用药,非但未见起色,病情反倒日益加重,更令人忧心的是——”
“前夜近身伺候沈郎君的那两名小仆,竟也开始出现相同症状。”
苏太医摇头叹息,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得已的沉重:“老夫亦不得不将此三人隔?? 离在内室,以防万一。”
字字如惊雷,陆羡蝉迟缓地反应过来:“难道不是毒,而是……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