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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绝不服软
陆羡蝉一直在想着谢翎那句“我也未必不会帮你”。
谢翎进宫轻而易举,但是花朝夫人情况如此特殊……
陆羡蝉很快否定了自己刚刚那一瞬的动摇。
但不知为何,心里却一直萦绕着谢翎月下竹影里的身影。
清晨,她练完基础的动作,朝在一旁择菜的陆灵说道:“你去跟你的大哥哥说,之前的动作我都练熟了,烦他出来再教我点新的。”
陆灵乖巧地点点头,钻进了后院,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板板正正地回:“大哥哥说,练熟就躺着,他在下棋,没空。”
“下棋?”
陆羡蝉不觉朝后院走了两步,又停下,咳了一声:“他一个人下得明白吗?你去问问他需不需要人指点一下?”
毕竟他可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陆灵去了,回来手里还捏着两块糖糕:“他说不要,让你哪凉快哪待着。”
“……”
以为她稀罕啊!不过是看他一个人闷着可怜,陪他解解闷罢了!难道谢翎以为,她是想借着下棋说两句软话吗?
才不可能呢!
被拒绝的陆羡蝉越想越气,愤愤一脚朝他那进屋子踢过去一块石头,自己转头练琴去了。
好巧不巧,石头砸中了刚回来的朔风,他捂着头惨叫一声,问流火:“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流火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公子是怎么了?但他没说出口,反而皱眉:“你来做什么?”
朔风哼了一声:“长安外的事你管,长安内的事我管。就许你摸到玄教的分舵,活捉了陶野,不许我立功吗?”
“这么说?”
“抓到苏令仪了。”朔风道:“不过情况有些复杂,我得先去禀告一下公子。”
……
陆羡蝉回到屋里,琴越弹越急,心里还是一口气难平:从江淮到长安,谢翎就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先是用闻晏对自己杀鸡儆猴就罢了,眼下明明是他在客栈调戏了自己,怎么还敢先跟自己生气?
她都没计较当他外室这件事。
到底是前几日跟着他习武,他那出奇的耐心,一时让她忘了这人是什么身份。
陆羡蝉一边碎碎念,一边打定了主意:等见过花朝夫人,她就离他远远的!
但谢翎也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陆羡蝉只觉得他很忙,偶尔遇到,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他一言不发,陆羡蝉自然也不肯问。
及了第三日,她戴上帷帽要去云蜀客栈,朔风突然出现她面前。
陆羡蝉睨他一眼,矜持道:“就算你家公子现在要跟我道歉,我也……”
“陆娘子误会了。”朔风捧着一个硕大的黑盒子,递给她:“这是公子要我转交你的东西。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公子不会阻拦。”
说着,朔风就回了青院。
陆羡蝉一愣。
她刚刚还在想甩开朔风的法子,现下倒是多余了。难道说她无论做什么,谢翎都打定主意不管了么?
等上了马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浑身朱漆,绘着流水纹路的古琴。
陆羡蝉轻轻一勾,发现音色极润。没有一丝久置的生涩,倒像是这些年被人悉心保养,连琴身都浸润着檀香。
再一想,谢翎都没问这琴被她藏在哪个角落,就拿了出来,难道谢翎他……
早就觊觎了独枞,在她离开后拿出来自己偷偷收藏了?!
他果然是不太富裕。
然而到了云蜀客栈,不等她解开琴囊,馆主已经顶着一张面具出来制止了她。
“太子今日不会来了。”
也对,太子受伤了,只是这个约定……
陆羡蝉正在思索之际,馆主又斗志昂扬起来:“不过太子传了口谕,让你去齐王府弹奏。”
“齐王府?”陆羡蝉从善如流地背起琴囊,忍不住一丝好奇:“按照礼制,亲王成婚都在王府举行,为何这次操办却在宫里?”
“这你都不知道?”馆主在面具后翻个白眼:“最近北庆使团近日就要来长安,说是没见我们晋国贵族的成亲仪式,齐王这不正好就赶上了吗?”
通过来往的书信,陆羡蝉对长安的朝局也知道个大概。
永安侯自从被召回长安后,这几年庆国蠢蠢欲动,来来回?? 回也试探了几次,去年还不大不小地打了一场。
这次大庆使臣入长安,除了求和陆羡蝉想不出其他原因。
不过萧怀彦也是够倒霉的,原本就不怎么受重视,如今成亲还要被外人当戏看,陆羡蝉是越来越同情他了。
“先别管这个了,我让念秋陪你去王府。你若是得了齐王认可,我们也算过关了。”
馆主郑重地端了一碗茶过来,“我们在此,恭候你的好消息。”
说罢,一饮而尽。
他背后的舞姬们也灼灼地看着陆羡蝉,满眼期待,更有甚者握紧了拳头:“娘子,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身**艺不**!”
……怎么有种击筑送别的错觉?陆羡蝉感觉自己背的不是琴,而是燕国地图。
不过气氛还没悲壮到极点,馆主摸着下巴砸嘴说:“不过失败的话,你进宫的介绍费加一倍,凑个一万两好了。”
“……”死财迷。
陆羡蝉就这样坐上了去齐王府的轿子,一路上念秋见她不说话,也是欲言又止,最终在落轿前化作一声安慰:“……你也别太难过,那夜你就当被狗咬了,无甚要紧。”
狗?
等陆羡蝉被王府的护卫叫下车,才反应过来,念秋指的是她那日被谢翎抱走的事。
看着念秋一脸怅然,陆羡蝉忍不住磨牙:“小狗比他可爱多了。”
念秋听她还能开玩笑,也松了口气,凑过去小声说:“听说齐王极善音律,你可要好好把握,我们能不能名扬天下全靠你了……当然实在不行就罢了,都是馆主没本事的错。”
陆羡蝉深以为然。
这边侍女已引着她们进了王府后院,一眼扫过去,园子里满名贵花草不在其数,连她喜欢的石榴都种了十几个品种,满眼繁华。
让人忍不住慢下脚步。
她在看花,旁人亦在看她。
“你就是那个红萝?”
声音竟是从树上传来的,一字一字,若玉珠落玉盘。
任谁听到了,都会在心里感叹一声,这是何等美妙的嗓音!
陆羡蝉闻声抬眼,只见苍翠欲滴的椴树叶间,掩映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夏风一动,木叶簌簌,便露出女郎的脸。
女郎握着一把洒金小扇,正在往嘴里丢着糖莲子:“我问你话呢?在长安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谢七公子的心上人,就是你?”
语气里充满了对八卦的向往。
而陆羡蝉只想捏住她鼓鼓的腮帮子,在她耳边大喊一声:赵青漪你疯了吧?你哪看出来我跟谢翎有关系了!
此女正是太常寺卿三女,她在太学惺惺相惜的好友,两个人一起抄书逃学赌钱,直到陆羡蝉消失在长安。
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没想到竟然在齐王府遇到她,陆羡蝉忍住多看她两眼的冲动,头也不回地跟着侍女往琴室走。
见美人不搭理自己,赵青漪“啧”了一声,从树上轻盈地一跃而下,在陆羡蝉面上前刷地打开折扇,张狂地摇了摇。
陆羡蝉被迫停下了脚步,隔着面纱与她默然对视。
赵青漪眉眼飞扬:“小琴师,你也为我潇洒的身手倾倒吧?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长什么样,能让谢翎那个死冰山也心心念念……”
“啊!”
扇子抵在帷帽底部,正要挑开,侍女指着赵青漪的裙子尖叫出声:“王妃,您的裙子又被树枝勾坏了!”
话音一落,帷帽后的陆羡蝉身躯一震。
齐王妃是赵青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