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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禁足谢翎
一字一句,如惊雷炸响。
谢长羡面色遽变,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半晌,才面色铁青地挤出声音:“糊涂!你今日莫非是昏了头?这话我只当没听过。”
在谢长羡震惊又难看的目光中,谢翎面不改色:“我与父亲当年之心别无二致,求父亲成全。”
字字句句皆是当年,凉凉两个字,逼得谢长羡勃然大怒,喝道:“你跟我如何能一样,无论你要那女子做妾还是做外室,都想都不要想!在想通之前,你就在这好好思过!”
怒斥完也不多言,永安侯拂袖而去,愤然之下甚至“哐当”带倒了一盏长明灯。
一出灵殿,随从莫伍见他神色不对,心下了然,连忙道:“侯爷莫要动怒。是不是七公子知道了今日是朝夫人的忌辰,才惹侯爷生气的?”
忌辰?
谢长羡脚步一顿,不错,今日正是朝朝病死的三年忌辰,谢翎许是看见了他为朝朝搭建的法事祭坛……
爱慕女子之事未必为真,或许只为讽刺他当年心念朝朝,却娶了明珩公主这件事。
莫伍又道:“七公子讨厌朝夫人不是一日两日,却赶在今日挑衅侯爷,实在半点不体恤侯爷的悲痛之心啊!”
闻言,永安侯冰冷地看他一眼:“我们父子之间的事,岂容你多嘴!”
那一瞬的凌厉,叫莫伍心中猛地一跳,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然而下一刻。
永安侯却冷哼一声:“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平日的确太纵着他了。传令下去,自今日起,不许公子踏出侯府半步!”
走了两步,又道:“看他左臂行动凝滞,找个大夫过来,别落了残疾让人嫌弃。”
一唱一和恩威并施,谢翎也听了一耳朵,扶起了灯台,轻声嗤笑——
满长安要找他的人多了去,禁足也禁不过金口玉言。
*
灵泉北街,青瓦宅院。
左等右等等不来谢翎的陆羡蝉,郁闷了一阵后,决定不再把希望寄托在谢翎身上。
戴上幂离,借口说要出去转转,便前往云蜀客栈。
如谢翎所说,云蜀客栈是长安最贵的客栈,足足分为四层,占地极广,内里装潢更是穷奢极欲,富丽堂皇。
现过午下,客人不多。店小二很快拿起披在肩上的白条子过来招待她,陆羡蝉只一层一层地往楼上走。
走到第三层,小二不得不制止她:“往上是歌女们的住所,不接待寻常散客,这位娘子不妨就在二楼窗边坐下,这边风景也极好。”
云蜀客栈的歌舞也十分有名,只是寻常人不得见。
陆羡蝉看了小二一眼,见他面生,也依言坐下,点了些酒菜,招呼朔风。
“你坐下一起吃。”
朔风连连摇头。
陆羡蝉温声道:“我在家里都是和陆灵她们一起用饭的,不必拘束。”
朔风:“不,是公子说你狡诈,让我提防你。”
“……”
陆羡蝉沉默。
陆羡蝉愤怒。
陆羡蝉重新叫来小二,打开了菜单:“我要再加一份佛跳墙,银酿豆芽,金齑玉脍……”
飞快地报了十几道菜,道道是金贵招牌——她要用钱来报复谢翎对她的偏见!
公子还真未必养得起她,朔风绿着脸刚要制止,小二先打量着他们开了口:“二位可带够了银钱?我们这儿这可不是你们乡下的酒楼。”
无怪小二有此一问,陆羡蝉身上穿的是平日扎马步的衣裳,甚是简朴,再看朔风,也是平平无奇。
“你是在小看我?以为我是乡下来的穷丫头?”
被如此轻视,陆羡蝉当即不悦。
正这时店里一阵骚动,原来是个没钱结账的汉子从二楼被扔了出去,正在大声叫骂。小二抖着腿,斜着眼:“想来云蜀酒楼吃霸王餐的人多了去了,这就是下场。”
陆羡蝉看着朔风,痛心怒斥:“你还不快去结账,免得他们小瞧了我们!”
朔风本不想离开,但被小二愈发蔑视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干脆咬咬牙:“那陆娘子你等等我!”
他们永安侯府何时被人这样轻视过!当下拿眼神逼着那小二:“带路,结账!”
目送着朔风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陆羡蝉立刻走向角落里弹琵琶卖唱的女郎:“要一壶游尘堕白春。”
女郎本只曼声随着调子哼歌,听到这话才抬头,锐利的目光在她面上一扫而过,挑眉笑了:“这酒贵得很,娘子要几两。”
“三钱三两三文。”
陆羡蝉拈出三枚铜钱,放在她面前的碗里,俱摆成了竖起来的模样。
卖唱女郎撇撇嘴,“你这都是多久以前的老暗号了?随我来吧。”
陆羡蝉随她绕进一间净室,里面没有桌椅板凳,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座隐秘而漫长的回旋楼梯。
拾阶而上,穿过了三层,直达四楼。陆羡蝉歪头看了看四周,随着卖唱女郎敲开了门,眼前出现一条幽暗长廊。
“里面请。”
卖唱女郎指指尽头的房间,惫懒道:“看起来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忙着练曲,你自个去吧。”
说完,她就昂着头折回去了,只留下陆羡蝉一个人看着尽头匾额上的“听风馆”三个字,若有所思。
藏于市井间,听四面风声。
这是探听长安消息最灵敏的一间消息铺子。
迟疑一会,“嘎吱”一声,陆羡蝉推开了门。屋里一应陈设如同茶馆,只那长长的茶桌上落了厚重的锦帘,将空间隔为两半。
“看来是念秋那丫头又犯懒了,客人别见怪。”
陆羡蝉正在打量时,帘后传来馆主的声音,虚弱似阴间人一般:“我这听风馆专卖达官显贵的消息,你想要知道的,上至宫廷秘闻,下至官员家长里短,在我这都能买到。”
说着,一碗热腾腾的茶汤,被戴着黑手套的手从帘后递出来。
“请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