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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亮推车进东三通道的第十二秒,左轮撞上墙角,留下那道浅痕。监控画面定格在九点十七分整,周维按下暂停,眼睛没离开屏幕。
这是第三天。
他调出前两日的影像并排对比,三段视频里清洁车的轨迹、角度、停留时长几乎一致。左轮偏移的幅度最大差值不超过三度,属于人体操作的正常波动范围。他放大最后一帧,车轮边缘的划痕位置与昨日重合。
“信号稳定。”周维转身,把数据包拖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D-04”。他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林悦站在实验室操作台前,手套还没摘。显微镜下的棉签残片边缘,Z字形划痕起始点的镍元素分布图刚打印出来。她将结果叠在B3维修组工具清单上,两份文件的交叉项只有三件:T型扳手、伸缩探钩、绝缘钳。这三样工具的合金成分与残留物完全匹配。
“他们用的是B3自己的设备。”她拨通内线,“测试地点没变,流程也没换人。”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郑宇轩的声音传来:“说明赵亮还在安全区。”
“对。”林悦把报告折好,“只要维修组没动,他的动作就不会被当成异常。”
电话挂断。郑宇轩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新打印的排班表。过去七十二小时,B3区域保洁调度没有再变更。临时换人的指令停留在八点十二分那次,之后系统恢复自动派单。他翻开周维刚传来的“影子”系统日志,在凌晨两点十四分那条标记上画了个圈。
清洁车停在东三通道尽头,持续五十一秒。无人员进出,无设备移动,但电力负载在同一时段出现短暂峰值。他翻到服务器日志页,B3数据机房在两点十四分零七秒,向外发起一次加密传输,持续四十三秒,目标地址已被抹除,但跳转痕迹残留在缓存路由中。
“不是日常备份。”周维站在他身后,“传输量是平时的六倍,走的是冷备份通道。”
“他们在汇总。”郑宇轩说。
“每72小时一次。”周维调出过去五天的负载曲线,“上次是前天凌晨,再上一次是五号,时间都对得上。”
郑宇轩盯着白板上的时间轴。三次数据外传,间隔精确到分钟。下一次,应该是明天凌晨三点。
他拿起笔,在“暗线”栏写下:收网窗口——03:00。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行动代号“归轮”。
林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热成像记录。“B3南侧通风井今晚有温度波动,持续18分钟,升温区间在0.6到1.2摄氏度之间。不像设备发热,倒像是有人短暂停留。”
“不是赵亮。”郑宇轩摇头,“他没报异常。”
“也不像维修。”周维接入摄像头盲区回放,“今晚B3维修组没人打卡进入。”
郑宇轩走到地图前。通风井连接地下二层设备间,那里有条废弃的电缆沟,直通园区外围围墙。如果有人从内部接应,完全可以通过这条路径进出,避开主监控。
“他们在试撤离路线。”他说。
林悦点头:“数据传完,人也要动。”
“那就不能等。”郑宇轩把钢笔插回口袋,“明天凌晨三点,他们启动传输,我们切断链路。人在岗,车在位,数据在途——三者同时在场,证据链才完整。”
周维皱眉:“可赵亮还在里面。我们动手,他怎么脱身?”
“他不用动。”郑宇轩说,“我们只抓数据接应端。主据点不动,他们就不会惊动内部人员。”
“可一旦截获数据,他们立刻知道泄密。”
“所以行动必须在传输开始后三十秒内完成。”郑宇轩指向地图,“你们看,数据从B3机房发出,经园区内网跳转三次,最后通过东区配电房的伪装端口外传。周维,你能在这三次跳转中任选一点做截流吗?”
“可以。”周维点头,“我选第二次跳转节点,在消防控制室的交换机上。那里没有实时监控,只有日志记录,等他们发现,至少要两小时。”
“够了。”郑宇轩说,“林悦,你带人守在配电房外,一旦数据开始外传,立刻切断物理线路。周维同步截流,保留完整数据包。”
“那赵亮呢?”林悦问。
“他继续推车。”郑宇轩看着白板上的“每日九点十七分”,“只要信号还在,说明他没被怀疑。我们不动他,组织就不会意识到暴露。”
“可如果他们临时改时间呢?”周维问。
“不会。”郑宇轩指着排班表,“过去三次都在凌晨三点前后,误差不超过四分钟。这种规律一旦形成,就不会轻易改。他们怕变,我们等变。”
他转身走向门边,“从现在起,所有人按‘显面’计划行事。调档案、查记录、走流程,让系统里全是我们的常规动作。真正的指令,只通过手写传递。”
林悦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行动时间:次日03:00。接头点:消防控制室、配电房、东三通道。”
“还有。”郑宇轩停在门口,“突击组路线走通风井和电缆沟。避开主通道,不碰门禁,不留足迹。统一暗号——‘东三通道,左轮归正’。听到这个,才确认收网启动。”
门关上后,办公室只剩键盘声。
周维重新校准“影子”系统,将监测阈值调至最高。他把东三通道的摄像头帧率锁定在每秒25帧,确保能捕捉到清洁车左轮的每一次微动。同时,在消防控制室交换机上植入伪装程序,一旦检测到B3数据流特征,自动触发截流协议。
林悦则开始准备现场封存设备。她检查了三套物证袋,确认防静电层完好,标签空白。又测试了便携式硬盘的写保护开关,确保数据一旦录入无法篡改。她把所有工具装进黑色箱包,放在桌下。
天快亮时,郑宇轩回到办公室。他手里拿着一张新的园区结构图,边缘有铅笔标注的几条红线。他把图钉在白板旁,指着其中一条:“这是电缆沟的最新走向。三个月前维修记录显示,B3段曾因渗水做过封堵。如果有人通行,必须重新打开接口。”
他翻开维修日志,“接口螺丝是八角防盗型,园区只有维修组有钥匙。昨晚温度波动的位置,正好在接口上方。”
“说明他们动过。”林悦说。
“对。”郑宇轩点头,“而且没完全复原。今晚,那里会留下痕迹。”
周维突然抬头:“‘影子’刚标记一次异常——凌晨五点零七分,B3工具间有灯光闪了三秒。红外显示一人进入,停留47秒,未登记。”
“不是赵亮。”郑宇轩看排班,“他五点四十分才到岗。”
“是维修组?”林悦问。
“不像。”周维调出门禁记录,“打卡的是夜班保洁,但红外影像里的人穿的是深灰工装,不是保洁的蓝色。”
郑宇轩盯着画面。那人背对镜头,身形偏瘦,右手有轻微颤抖。他弯腰时,左肩比右肩低半寸。
“不是常规人员。”他说,“他们在清点。”
“清点什么?”
“接应前的最后确认。”郑宇轩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行动不变,时间照旧。他圈住“03:00”,笔尖压进纸里。
下午三点,赵亮再次推车进入东三通道。监控画面中,左轮偏移,停留十二秒,动作与前三日一致。
周维截图存档,没说话。
林悦把物证箱放进后备箱,锁好。
郑宇轩站在白板前,最后一次核对时间轴。所有节点都已就位。
他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各单位注意,暗线启动。东三通道,左轮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