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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十七分,监测屏幕上三处红点静止不动。郑宇轩站在指挥台前,钢笔在指节间翻转一圈,落入手心。他没再拧开笔帽,只是用拇指反复摩挲笔尾的金属螺纹。
“设备部署完成。”技术员声音从耳机传来,“频谱捕捉单元已就位,响应延迟压到毫秒级。”
“启动预热程序。”郑宇轩说,“提前十五分钟激活接收模块。”
指令下达后七分钟,北侧中继站方向传来第一道异常波动。信号持续六点八秒,频率在三个基站间跳跃两次后中断。技术组立即尝试反向追踪,但信号源坐标呈三角发散,最终无法锁定。
“不是真实指令。”林悦站在分析台前,手指划过频谱图,“波形有延迟补偿痕迹,是模拟信号。”
赵亮从外勤岗返回,作战服肩部沾着泥灰。他摘下耳机,声音压得很低:“老窑沟周边七个村子走了一遍,没人见过那辆冷藏车。两个线人昨天晚上搬了家,连房东都不知道去向。”
郑宇轩盯着地图上“亭3”标记点,指尖移到其北侧山脊线。那里有一处未标注的支路,蜿蜒通向一片废弃果园。
“调十三号凌晨两点的热成像记录。”他说,“查有没有人体活动痕迹。”
十分钟后,影像还原出来。一辆无牌冷藏车沿山道低速行驶,驾驶室两人,后厢有微弱生命体征信号。车在果园边缘停了四分钟,副驾下车往林子深处走了三十米,蹲下,又返回。整个过程未开大灯,也未使用通讯设备。
林悦放大画面,发现那人蹲下时右手曾伸进土坑,掏出一团黑色布料塞进衣兜。她立即调取物证库比对,确认材质与“青蛇”团伙成员惯用的伪装服一致。
“他们不是转移孩子。”赵亮盯着屏幕,“是在埋东西。”
“或者确认藏匿点安全。”郑宇轩低声说。
凌晨六点零三分,系统再次捕捉到七秒静音脉冲。这次信号从西侧中继站发出,跳跃至南侧,最终在北站消失。技术组启动追踪程序的瞬间,对方切断连接。
“又是假信号。”技术员汇报,“但这次用了真实基站发射,只是内容为空。”
郑宇轩沉默两秒,下令:“关闭所有主动追踪模块。从现在起,只接收,不反向定位。”
“可这样我们……”
“他们已经察觉我们在监听。”他打断,“不能再暴露掌握的信息量。”
赵亮皱眉:“那我们怎么办?干等着?”
“等。”郑宇轩将钢笔放进内袋,“但他们也在等。等‘黑’指令前的静默期结束。现在谁先动,谁就暴露。”
上午九点,市局通讯监察科传来消息:孙强名下所有关联号码连续二十四小时无通话记录。其前妻账户余额未动,女儿就读的私立学校也未接到任何探视申请。所有外围联络渠道全部中断。
“这不是逃避。”林悦翻阅资金流报告,“是标准化断联流程。他们有预案。”
郑宇轩调出孙强审讯录像,快进至第三小时二十七分。画面中,孙强低头喝水,突然说了一句:“老窑沟往北三里有眼井,水深十八米,底下连着暗渠。”
此前这段话被判定为误导性信息——该区域地质勘测显示无地下水源。但现在,结合冷藏车行进路线,这句话重新被标注为高危线索。
“派人去查那口井。”他说。
两小时后,勘查组回传视频。一口废弃砖井位于果园北侧洼地,井口被石板掩盖,周围有新鲜轮胎印。井深十七点九米,底部确有一处直径四十厘米的横向洞口,内壁有刮擦痕迹。
“最近有人进出。”赵亮指着画面,“洞口边缘的苔藓被蹭掉了。”
林悦对比洞壁刮痕与冷藏车底盘高度,确认吻合。她随即调取近三日气象数据:“十三号夜间降雨,地面泥泞。如果车开进去过,应该留下辙印。”
卫星图调出后,一条被雨水冲刷过的车辙从山道岔口延伸至井口,末端消失于灌木丛。轨迹与无牌冷藏车GPS最后记录点完全重合。
“他们把车开进去了。”赵亮说,“井底通道能通到哪儿?”
“不清楚。”郑宇轩盯着图,“但能确定一点——这不是临时藏匿点,是预设通道。”
中午十二点,技术组报告第三次信号波动。这次持续时间只有四点三秒,频率未跳跃,直接从南站发出并中断。
“太短了。”技术员说,“不像联络,像测试。”
“测试我们的反应。”郑宇轩站起身,“他们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还在监听。”
“那我们还继续守着这三个站?”
“守。”他说,“但换方式。把**伪装成市政检修装置,每隔六小时轮换位置。让他们以为监控是例行巡查。”
下午三点,赵亮带队重返老窑沟,对井口周边五百米范围展开地毯式搜查。在距离井口一百二十米的一处废弃猪圈里,发现半截烧焦的纸片。残片上残留两个数字:15、9。
“和涂鸦本里的‘15/9’一样。”赵亮将照片传回指挥中心,“时间?编号?”
林悦比对发现,这两个数字在“青蛇”团伙内部账本中曾作为批次代码使用。她立即筛查近期所有涉案车辆的装载记录,发现B7序列保温箱最后一次使用日期正是九月十五日。
“15/9不是时间。”她说,“是货品编号。他们在确认货物状态。”
郑宇轩看着白板上层层嵌套的线索链条:信号触发、车辆行踪、井底通道、编号代码。每一条线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对方正在为“黑”指令做最后准备,而所有关键同伙已进入完全蛰伏状态。
“他们没逃。”他说,“他们就在原地,换了身份,换了联络方式,等着最后一刻。”
晚上八点,三处监测点同时报告无异常。城市陷入寂静。指挥室内,频谱仪屏幕只有微弱底噪波动。
林悦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新报告:“涂鸦本夹层纸条的纸张材质,和孙强审讯室座椅下的碎屑一致。那本子,是他故意留下的。”
郑宇轩没说话,只是抽出钢笔,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笔身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赵亮抬头:“下一步怎么走?”
郑宇轩将笔放平在桌面上,笔尖指向地图上那口井的位置。
“等。”他说,“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已经知道他们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