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谋财又害命,陛下撑腰鲨四方 第471章 乔氏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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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有不同。单看你想要什么样的罪名**,又想在这世上留下什么样的名声。”

崔令窈向前半步,身影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是选择谋害枕边人,让你毕生经营的贤良假面彻底撕破,让你成为神都人人唾弃的弑夫毒妇,让你死了也要被戳着脊梁骨,连带着你乔氏满门都因你蒙羞,在世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还是……选择认下为家族前程计,与张氏合谋,铲除隐患,谋害儿媳左氏与她腹中胎儿这项罪名?

后者,你至少还能保住最后一点体面。旁人只会觉得你虽手段酷烈,心肠狠毒,但所思所想,无非是为了崔家的爵位传承,是为了让你亲生儿子这一脉稳坐钓鱼台!是为了成阳伯府不至于落入一个尚未出世,不知是贤是愚的婴孩手中!

他们会说你是个狠得下心的主母,是个为了儿子前程不惜沾染鲜血的当家人!总好过让你那点因妒成狂、毒杀夫君的龌龊心思暴露于人前,让你连死,都死得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乔老夫人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儿子?她哪里还有什么真心疼爱的儿子!

长子崔玿早已死了,那个她从未真正放在心上的长子。

次子崔珺也死了,她倾注了最多心血,最为偏疼的次子,终究化作泡影。

至于幼子,那个自幼便与她不算亲近、性子也截然不同的儿子,更是谈不上什么母子情深。

她这一生,争权夺势,仿佛都是为了儿子,可到头来,她其实最爱的,唯有她自己,和那握在手中的权势滋味。

如今,儿子们或死或疏,已成定局。

她唯一还能抓住的,竟只剩下死后的名声。

不是作为一个可悲的因得不到夫君宠爱而扭曲疯狂的怨妇被记住,而是作为一个哪怕手段狠辣,却也“事出有因”,是为了“家族大局”的强势主母被议论!

承认谋害左氏,让她看起来,至少是输在了“大局”上,而不是输在了那让她痛苦了一辈子的男女情爱的小格局里!

巨大的沉默在室内蔓延,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腐朽的气息。

乔老夫人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里面翻涌着剧烈的不甘和屈辱,以及一丝可悲的权衡。

走到了这一步,她还是要权衡。

许久,她极其缓慢地坐直了身子。

“笔……纸……”

离澜自然机灵,将早已备好的纸笔推到她面前。

老夫人颤抖地握住笔,笔尖悬在纸上方,剧烈地晃动了几下,最终重重落下。

她写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剜心剔肉,却又不得不去做。

她承认了。

承认因担忧长子崔玿已逝,其遗腹子若为男丁,将继承成阳伯爵位,然幼孙继位,易致家业衰微。

为保崔家权势稳固,爵位传承有序,她更属意已成年且更为机敏可靠的次子崔珺继承爵位。

遂与二儿媳张氏合谋,趁左氏生产之际下手,去母留子,永绝后患。

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冷酷无情,但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家族利益”的决策者。

只字不提伍氏,不提老爷子,更不提那深埋心底,腐蚀了她一生的嫉妒与怨恨。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像被彻底抽空了一般,猛地向后跌靠在椅背上,毛笔从手中滑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溅开一小团污浊的墨痕。

这认罪,是她为自己选择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崔令窈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认罪书,仔细看了看上面冠冕堂皇却字字血腥的罪名,轻轻吹干墨迹,妥善收起。

“父亲尸骨被换这件事,你可知晓。”

“知晓,只是我并不知晓是谁所谓。不过那时候,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左右人已经死了,该得的好处也都得了,我若执意追究下去,不过是搭上崔家满门的性命。”

乔老夫人的信念仿佛崩塌了。

此时的她。问什么答什么,再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该得的好处都得了。

崔令窈的眼神里满是悲呛。

父亲临死前,定然想不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和手足兄弟,居然能够毫不在意用他的死来换取好处,更是想不到,妻儿都尽数化作了这份好处下的牺牲品。

“你为何如此厌恶父亲?”

崔令窈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深藏心底最大的疑惑。

“他是长子,更是崔家最出众的儿郎,你的荣华地位,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为何你能对他的死如此无动于衷,甚至,默许旁人作践他的身后事?”

乔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干瘪的嘴唇忽然扯出一抹极其扭曲讥诮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积攒了一生的怨毒。

“因为,他是我屈辱的象征!

最初,我确实因有孕而欣喜。有了这个孩子,我崔家主母的位子才算真正坐稳,也不必再明里暗里受人拿伍氏那个**人的存在来奚落取笑!可你知道老爷,知道你的祖父,他当时对崔平说了什么吗?

他说,失去伍氏他痛不欲生,宛如剜心!可如今我有了孩子,而这孩子偏偏又在伍氏的生辰降生,这定是上天垂怜,是伍氏魂魄转生来续缘!”

“因为这个?”

崔令窈感到一种荒谬的不可思议。这般言语,无论是出于悲痛失心的丈夫,还是因此而怨恨亲子的妻子,都显得如此不可理喻。

“就因为这个!”

乔老夫人狞笑着点头,那笑容比哭更难看。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休想摆脱伍氏的阴影了!我用了手段才得来的孩子,我稳固地位的依仗,却被他父亲一眼就认定是另一个女人的转世!老爷看到他,就会想起伍氏!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盼,都成了天大的笑话!这个孩子,从落地那一刻起,就刻着伍氏的印记,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的失败和屈辱!”

她也曾试图告诉自己,那只是夫君痛失所爱后的胡言乱语,做不得数。

或许日后久了,夫君会改变想法,会看到这孩子本身,会看到她。

可她做不到!

那根刺扎得太深,每一次看到长子那张与夫君愈发相似,那根刺就往她心里钻得更深一分。

她接受不了,这个她用了不光彩手段才得来的孩子,竟以这样一种荒唐的方式,永远地和那个她最恨的女人捆绑在了一起!

就是这么一个荒唐又刻毒的理由,让她对亲生长子,埋下了一生都无法化解的厌恶与隔阂。

崔令窈听完,只觉得胸中堵着一口浊气。

为父亲,也为这扭曲的一切。

她最终只是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不再看那个蜷缩在椅中,仿佛已被过往怨毒吞噬殆尽的空壳老妇。

转身,步履平稳地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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