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谋财又害命,陛下撑腰鲨四方 第470章 最后的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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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什么?”

老夫人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眼前人。

“不,你休要骗我!他若知道,他若知道真相,怎会不恨我入骨?怎会不将我……”

怎会不将我碎尸万段?

怎会还容我安稳地做这崔家主母?

崔令窈看着她,眼神里的冰冷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悲悯的审视。

她轻轻摇头,声音低沉了下去,却带着更沉重的力量。

“恨?或许有过。但崔平之子交给我的那封绝笔信中,崔平提到,祖父当年,其实更多的是悔。”

“悔?”

老夫人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字,仿佛不能理解其含义。

是后悔娶了自己为妻吗?

“是,悔。”

崔令窈肯定道。

“他悔的是,明明心仪伍氏,却因门第之见,只能委屈她为妾室,未能护她周全。

他悔的是,明明不爱你,却依旧遵循父母之命,家族联姻,娶你为妻,误你终生。

他更悔的是,娶你过门后,因心系他人,从未尝试去了解你,善待你,从未给过你身为正妻应有的体面和夫君的关怀,任由你在这深宅大院里,因无宠无子而惶恐不安,日渐煎熬。”

崔令窈每说一句,乔老夫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那些她深埋心底数十年的委屈、不甘、寂寞和恐惧,从未对人言说,此刻却被另一个人,以这样一种方式,血淋淋地剥开。

“他查清伍氏之死的真相后,震怒过后,竟是深深的无力与自责。祖父曾同崔平说过,究其根源,皆因吾之过。吾之冷待,如慢火烹油,终将乔氏逼至绝境,铸下大错。斯人已逝,吾亦痛彻心扉,然眼前之人,亦被吾摧折至此,岂能独怨乎?’”

崔令窈复述着那尘封的字句,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也让乔老夫人的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夫君当年竟然留下了这番话。

“他说,他那时才真正明白,后宅的悲剧,源头往往在男人身上,是他一手造成了两个女人的不幸。

伍氏已去,他纵然痛悔也无法挽回。而他看着你,他的正妻,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业,却也因他的冷漠和忽视,从最初的惶恐,一步步走到了狠毒的地步。

所以,他选择了放下。

他不是不恨你害死伍氏,但他觉得,最大的过错在他自己。他藏起了那份调查结果,并非懦弱,也并非为了家族体面。至少不全是!是他决定,不再让过去的错误继续吞噬活着的人。

他原本是打算忘记伍氏之死的真相,尝试着看到你的不安与付出,尝试着与你,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

过往皆罪孽,余生日短,唯愿补偿,盼能稍慰其心,亦赎己罪。

他原本,是想要补偿你的。”

“补偿……我?”

乔老夫人喃喃自语,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又最残忍的话。

她干涸的眼眶骤然湿润,却流不出泪,只有一阵阵剧烈的酸楚涌上喉咙,堵得她呼吸困难。

她想起了那段日子。

夫君确实不再追查伍氏的事了。

他待她,似乎真的比以往温和了些许。

虽然依旧不算亲密,但会偶尔问及家事,会在孩子们面前给她足够的尊重,会在她生病时派人送来补品……

那些她曾经渴望了多年而不得的关注,在那时,如同甘霖般滴落在她早已干裂的心田上。

可她是怎么想的?

她因为他那一点点迟来的温和而更加恐惧。

恐惧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恐惧他是不是在酝酿着更可怕的报复。

她沉浸在自己用恐惧和猜忌编织的牢笼里,从未想过,那或许是对方递过来的一根救命的绳索,是试图从泥潭**同挣脱出来的一次尝试。

她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好转”而惶惶不可终日,最终,为了永绝后患,选择了最决绝的那条路。

她亲手,毒杀了那个可能已经决定放下仇恨,尝试与她重新开始的夫君。

她亲手,扼杀了自己得到救赎,得到一丝真正温情的机会。

“呵呵——”

乔老夫人发出一阵破碎的比哭更难听的笑声,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原来,他、他竟是如此想的。原来,原来他竟是愿意和我好好过的。”

她一生都在渴望夫君的看重,渴望正妻应有的尊荣和温情。

当她以为永远得不到时,她选择了用罪恶去抢夺,去巩固。

可当那份她梦寐以求的东西,真的以这样一种她完全没想到的方式,悄然来到她身边时,她却因为被仇恨和恐惧蒙蔽的双眼,完全没有认出它来,反而用最毒辣的手段,将它彻底摧毁了。

这真是,天下最大的讽刺!

她不是输给了崔令窈,也不是输给了崔平的信。

她是输给了她自己那颗早已被猜忌和怨恨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她语无伦次,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绝望地自言自语。

“告诉你?

告诉你,我知道你杀了我爱妾,但我不怪你,我们重新开始?

以你的多疑,你会信吗?在那样的情况下,祖父的任何试探和直言,恐怕只会被你理解为更深的算计和威胁吧?

他的沉默和缓慢的改变,已是他那样性格的人,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和示好。”

只是这示好太隐晦也太迟。

而她,太麻木,太恐慌,最终错过,并酿成了更大的罪孽。

乔老夫人彻底瘫软下去,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不再尖叫,不再反驳,甚至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

巨大的悔恨和荒谬感如同滔天巨浪,将她彻底淹没。

她一生都在追逐一件东西,可当那东西真的触手可及时,她却因为认不出它的模样,而亲手将它砸得粉碎。

她终于明白了。

崔令窈今日给她看的,不是催命符。

是照妖镜。

照出了她这一生,是何等的可笑、可悲、可恨!

崔令窈看着眼前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老妇人,知道终于到了最后一刻。

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祖父给您留了体面,也留了机会。是您自己,没有接住。现在,机会没了,这份体面,到头了。你该知道,我有这份崔平的手书,便足以定死你的罪名。且我也不必自己出面,崔平的儿子可还等着送你下去呢。

一旦此事被掀开,定死了谋害夫君的罪名,你猜天下人会如何评说?你汲汲营营一辈子的贤良名声,将彻底化为乌有!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不过是个因怨生妒、因妒成狂的毒妇!他们更会知晓,祖父当年与伍氏是何等的情深意重,而你是何等愚蠢又狠毒,竟因一己之私,毁了一切!

甚至在你夫君心生悔意,试图弥补,与你重修旧好之时,你却用一碗毒药,回应了他的宽容!你会成为整个神都最大的笑话!遗臭万年!

但若是你自己写下认罪书,认下与张氏合谋谋害我母亲和弟弟的罪名,这桩事,我倒是可以帮你遮掩下来。”

“左右都是个死,我还有什么好选的。”

乔老夫人沙哑着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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