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谋财又害命,陛下撑腰鲨四方 第472章 谢翟安的谋算

();

乔氏的这份认罪书,不日便会呈送官府。

至于何时行刑……

想来,至少要等到她入宫之后了。

不过,崔令窈漠然地想,即便乔氏此刻立刻伏诛,因着这谋害儿媳与孙辈的重罪,满朝上下,也无人敢以守孝之名来阻碍她的前程了。

当然,乔氏也永远不会知道。

那所谓的祖父洞悉真相,心生悔悟,乃至试图放下过往与乔氏重修旧好的种种说法,不过是崔令窈精心编织的一把诛心的利刃。

祖父是怀疑过伍氏之死的真相。

只是,当初乔氏做得太过干净利落,加之过去了太多年,查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乔氏因着慌张动手的时间也太快,崔平根本什么都没查出来。

不曾知晓伍氏之死的真相,就更谈不上对乔氏有过那般深切的愧疚与试图弥补的念头。

那些崔平绝笔信上转述的忏悔之言,那些看似情真意切的剖白,全是崔令窈根据零星线索和对当年所有人性情的了解而杜撰出的。

她太了解自己这位祖母了。

直接以罪证威胁,她或许会直接一死了事。

那样,反而没意思了。

唯有让她相信,她曾离她渴求了一生的东西。

夫君的谅解、愧疚乃至回心转意,离她曾经仅有一步之遥。

最终却因她自己的多疑、狠毒和愚蠢,而被她亲手彻底摧毁。

唯有如此,才能给予她最致命、最痛苦的打击。

对一个自私自利、执念深重的人来说,最大的报复不是告诉她从未得到,而是让她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曾拥有却失之交臂,并且永远失去了再次拥有的可能!

要让她在无尽的悔恨和自我怀疑中走向灭亡!

至于利用已逝的祖父……

崔令窈眼底闪过一丝冷嘲。

虽说有些不妥,可在她看来,一个连后宅妻妾关系都处理不当,因自身偏爱与冷漠间接导致一连串悲剧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咎由自取?

崔乔两家的这桩婚事,允不允,其实祖父有着很大的选择权。

乔家并不是多么强盛的世家,当时虽然略强于崔家,却也谈不上拒了这门婚事便前途尽毁这种程度。

祖父应下,便是他觉得同乔家女结亲带来的好处超过了与他那心爱的婢女在一起的好处。

路是他自己选的, 悲剧也是他一手酿造的。

如今能借他之名,彻底了结这桩恩怨,让他地下有知,也算他为崔家、为父亲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乔氏直至咽气,都将活在她自己亲手造就的、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和悔恨之中。

乔氏的事,并未在神都内激起多大的风浪。

尽管众人皆惊骇于她竟对儿媳与亲孙下此毒手,但当日颐光殿中乔氏的失态许多人都曾目睹,崔玿将军开棺之时她的反应更是有异于往常慈母形象。

再加崔玿夫妇被逐出崔氏一事,稍有权势、消息灵通者略加揣测,便不难窥见真相。

此等阴私,在高门大宅中其实并不罕见。

无论是儿媳谋害婆母,还是婆母毒杀儿媳,都算不得惊世骇俗。诸多门第为保全颜面,纵有虱虫蹿跳,亦必以华美衣袍紧紧遮掩。

只是,崔家这桩事着实是有些让人恶心了。

崔家大郎刚刚为国捐躯,妻儿就让被亲娘和亲弟弟害了,这种事哪怕是放到话本子里都是得遗臭万年的。

不过如今神都内最要紧的并不是这些事。

平昌侯越狱的第二日,大理寺内的靖远公夫人谢芜也失踪了。

号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大理寺,几日里接连丢了两名要犯,任谁都察觉到,这大理寺内绝对是有内应了。

很快,大理寺卿以及恒王等一应负责此案的人都被暂时卸了职务。

倒是奉国公,依旧好生生地当着他的国公爷,依旧每日上朝奏对,好似这一系列的事并未对其造成半点儿影响。

神都这潭看似平静的池水下,早已经在酝酿着一场骇人的风暴。

甚至有的人家已经悄悄开始借着回祖地省亲的名义,让族中妇孺悄然从神都中撤离。

裴玠知道,却并未阻拦。

他和崔令窈一起在等。

等所有人亮出最后底牌,等那最后一场的厮杀时刻。

神都,二百里外,津城。

谢翟安看着面前的面具人,神色晦暗不明。

“所以,这便是你家主子的诚意?交出这两个人,便以为我们之间的纠葛可以彻底抹平?”

“大人说笑了。谢夫人和平昌侯,不过是主子为大人您思量,特地送出的一份薄礼罢了。您和我家主子相识二十载,自是挚友。只是主子也说了,您想用圣上身世做文章这条路,如今行不通。明光夫人的事已经在神都内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认定这是太后用来对付圣上亲政的手段。

如今,太后病倒,信王被软禁,身世血脉一说自然也无人提起。便是质疑圣上血脉,也最多只认定其乃定贵嫔之子。北狄一说,实属无稽之谈。

大人若是想在此刻纠集麾下行事,怕是应者寥寥,胜算渺茫。”

“定贵嫔?”

谢翟安皱眉。

此人是谁?

因着赶路的缘故,谢翟安得到的消息并不那么及时,对于几日前圣上追封玉容为先帝定贵嫔一事并不知晓。

“是,太后身边的宫女玉容,被圣上下旨追封了定贵嫔。”

谢翟安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倒是聪明。”

这句他,说得有些意味不明。

谢翟安心知肚明,自己虽掌兵权,麾下有武将兵马,但真要他们随自己起兵造反,绝非易事。

将士们很清楚,粮饷军备皆由朝廷拨发,天子无大过而谋逆,无异自毁门楣、遗臭万年。

即便侥幸成功,也难洗“乱臣贼子”之名。

一旦失败,更将株连九族、万劫不复。

若原本计划中圣上身具北狄血脉一事能先行揭出,尚可借肃清皇室之名煽动军心、裹挟大势。

但如今舆论已被巧妙扭转,这条路,已然难通。

谢翟安沉吟片刻,心绪如潮涌。

他深知此时起事,胜算实在渺茫。

神都虽暗流涌动,但皇帝迅速平息了明光夫人风波,又将太后**牢牢压制,显见已掌控大局。

此刻若贸然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不但难以获得其他世家的响应,甚至连自己麾下的将领也未必肯全力跟随。

粮草后勤更是致命软肋。

边军粮饷历来依赖朝廷拨发和内地转运,一旦举旗造反,补给线极易被切断。

届时无须大战,军中自乱。

更何况北方边境仍不安宁,若此时内战爆发,他必将腹背受敌。

他虽然与北狄有交易,可那些人却不是好相与的,一旦发现自己势弱,会随时扑上来撕咬。

再者,皇帝如今并无失德之举,反而在朝中渐获人心。此时起兵,师出无名,必遭天下口诛笔伐。那些仍在观望的藩镇和世家,绝不会支持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造反者。

谢翟安不得不承认,这条路,几乎已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