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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尽杀绝?”
崔令窈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祖母莫不是病糊涂了,孙女儿不过是一介闺阁女子,哪里有本事对谁赶尽杀绝?祖母便是不喜孙女儿,如今您住的宅子,吃的汤药,可都是出自孙女儿的份例。您说的赶尽杀绝,又是什么道理?”
“你莫要在这里跟我装糊涂!令窈,你如今是县主,马上便会是皇妃,崔家没有人越得过你去!你为何,就不能给令仪一条生路?剥夺姓氏,逐出宗族,这是何等的羞辱?她到底也是你的堂妹!”
崔家二房被逐出宗族,剥夺崔姓的消息传来后,老夫人便直接昏厥了。
她知道,这是崔令窈的警告。
她已经查出来自己母亲和弟弟的死因了。
二房的事,不过是一个警告。
她的报复远远没有停止。
老夫人倒不是多么心疼崔令仪这个孙女儿,之前有张氏在,她和崔令仪的感情也算不得多深,不过是后面不得已的抱团罢了。
只是如今,她不得不管。
否则,放着二房的事不管不顾,不更显得自己心虚?
况且,崔令窈处置二房还能寻这个理由,可自己毕竟是她祖母,一旦自己出了事,她可是要守孝的!
届时,便是圣上执意不顾孝期纳她入宫,她的名声也是彻底坏了。
有孝道在手,老夫人思量过后,还是决定和崔令窈好好谈谈。
左右左神谙已死,这件事有许多润色的余地,她不过是一个被蒙蔽的老太太,只求下半生的安稳,还有什么不可?
既打定了心思,老夫人知晓,她就必须不能对二房的事不闻不问。
她和二房之间是绑定在一起的,崔令窈又不是不知道,若此时突然不闻不问,难免被人怀疑做贼心虚。
既如此,不如小闹一番。
左右,老夫人也不是真要为崔令仪求什么恩典。
这个孙女儿是死是活,她如今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若她还有祥瑞之胎,倒也不是不能争上一争。
偏偏,这祥瑞之胎没了。
尽管老夫人也清楚崔令仪根本没有身孕,那祥瑞之胎多半是府上通房婢女的。
可既然这一胎在宫中被拆穿了,那所谓的祥瑞之胎,便彻底没了指望。
陛下和信王如今水火不容,好不容易抓住如此把柄,焉能给信王活路?
崔令仪,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但这不妨碍老夫人拿她为引子,好好和崔令窈谈上一谈。
“堂妹?祖母如今倒是来了慈爱心肠,那虺令仪当初给祖母您下砒霜之毒,如今祖母倒都是浑然忘了。也是,虺珺夫妇死了,虺令仪被幽禁,二房的人都倒了,您可不是惶恐不安吗?”
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让老夫人心头一凛。
她是什么意思?
她查到了什么?
“令窈,我知晓你如今得陛下看重,春风得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陛下的恩宠到底能够持续多久?历朝历代宠妃无数,没有哪个人能够真正从头笑到尾。你如今不在乎家族,不在乎族人,是,如今陛下看重你,你自然有不看重的底气。可来日陛下得了新宠,你若是没有家族帮衬,还能风光几日?
你如今得意之时,自然不想听这些日后落魄之言。可祖母毕竟是你的长辈,不得不为你多多思量几分!
当年你母亲之事,是祖母失察,未曾想到你二叔一家为了爵位能够做到如此程度。这件事,你埋怨祖母都是应该的!后来,也是祖母顾忌你二叔的面子,许多时候委屈了你。你心中有委屈,这都是常理!祖母跟你赔礼道歉,你若心头不快,祖母日后便在院中茹素祈福,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可是令窈,令仪与你虽然有旧怨,可到底都是闺阁女儿家的小打小闹,如今她也得到了惩罚,日后也需得卑躬屈膝向你行礼。你就当真不能留她一条性命吗?”
老夫人用崔令仪的事,试探着崔令窈到底知道了多少真相,也在试探着她的底线。
这等招数,如今的崔令窈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
她笑盈盈靠在圈椅上,左臂半撑着头望向老夫人,仿若在看什么笑话一般。
“我唤你一声祖母,你倒真把我当**一般糊弄了。乔氏,我母亲和弟弟到底是谁下的手,你当真好意思尽数推到张氏他们身上。彼时母亲身子重,成阳伯府上下都握持在你手中,也是我母亲心太善了,只顾着提防虺珺,却浑然不察,你这个亲生婆母竟能对她和腹中之子下手!
虺珺卑劣,张氏恶毒,可你才是万恶之源。”
张氏为什么敢对自己身怀有孕的大嫂出手?
本身的恨意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是老夫人给了她底气。
有人兜底,她自然不担心败露。
虺珺为什么对爵位生出野心?
自己本身的心思是方面,可若不是老夫人的动作,他根本做不到那么仓促间便下定决心。
只是,崔令窈心中也有疑惑。
父亲也是她的孩子。
母亲腹中怀着的是她的亲孙儿。
为什么,她就能够如此狠心呢?
只是因为嫉妒父亲和母亲琴瑟和鸣,拥有她之前所没有的夫妻情深?
不!
这理由太单薄了。
崔令窈话音落下,老夫人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她居然真的知道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知道你一直怨我偏心,可这般污蔑自己的祖母,你可还有半点孝道!”
不能认!
绝对不能认!
想到崔令窈的狠戾手段,老夫人心中升腾起一股子寒气。
崔令窈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外头檐下凝结的冰棱。
“孝道?乔氏,你也配谈孝道?
我母亲待你如何,阖府上下无人不知。她掌家时,事事以你为先,冬日怕你受寒,夏日恐你暑热。便是怀着我小弟时,身子那般重了,还日日亲自查验你的膳食。
可你呢?你回报她的是什么?是一次次纵容虺珺和张氏对她的算计!是生产时用我的性命威胁!是最后逼得她母子俱亡!”
老夫人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住口!你这些无凭无据的浑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定是有人在你面前搬弄是非!我虽然不喜你母亲,可自问待她并不算差!彼时你父亲圣眷正浓,我本欲为其聘世家贵女,可他偏偏看中了你母亲,非要履行那纸早就无人在意的婚约!我因此对你母亲有些不满,可却也不至于对其出手!到底是谁在你面前浑说!其心可诛!”
“无凭无据?”
崔令窈从袖中取出一叠泛黄的纸页,轻轻掷在案几上。
“这些是你当年心腹婆子的供词,你以为将人送走,这件事便了结了?还有,你的母家乔家,他们已经全部招了。需要我一一念给你听吗?”
老夫人盯着那叠纸,瞳孔骤然收缩,呼吸越发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