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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昊刚走到村口，就听到村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
"各位村民注意了，各位村民注意了！"喇叭里传来付新贵那带着几分得意的声音，"今晚七点，村委会召开全体村民大会，讨论关于郑昊同志的相关问题，请大家务必准时参加！"
这个通知一连播了三遍，整个村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郑昊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看来付新贵要玩大的了。
回到家，父亲郑大山正在院子里抽着旱烟，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
"昊子，你听到广播了？"
"听到了。"郑昊在父亲身边坐下，"爸，你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郑大山重重地吸了一口烟："还能干什么？无非是想把你彻底搞臭，好让他们安心地霸占村里的资源。"
"这些年我一直忍着，就是怕给你惹麻烦。"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想到你一回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下手了。"
"爸，这不怪您。"郑昊拍了拍父亲的肩膀，"今晚的大会，咱们一家都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傍晚时分，郑昊一家人来到村委会。
村委会的院子里早就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郑昊粗略数了一下，全村三百多户，来了至少有二百多人。
看到郑昊一家进来，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有好奇的，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郑昊一家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郑丽紧紧抓着四哥的胳膊，显然有些紧张。
"丽丽别怕，哥哥在呢。"郑昊轻声安慰着妹妹。
七点整，付新贵走上了临时搭建的**台。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新西装，打着红色领带，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在他身边，还坐着几个郑昊不太熟悉的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从县里或者镇里来的干部。
"乡亲们，安静一下！"付新贵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是为了讨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的目光扫向郑昊一家，眼中带着得意的光芒："关于郑昊同志四年来的去向问题，以及他对我们村集体财产可能造成的损失问题。"
话音一落，现场顿时议论纷纷。
"什么集体财产损失？"
"四年不回家，确实有问题。"
"当年他搞那个合作社，花了不少钱吧？"
付新贵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今天，我们就要把话说清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首先，关于郑昊同志的去向问题。四年多来，他杳无音信，不仅不回家探望父母，连一封信都没有。这正常吗？"
"不正常！"台下有人应和。
"对！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四年不和家人联系？"付新贵声音提高了，"除非他在外面犯了事，不敢回来！"
郑昊想要站起来反驳，被父亲拉住了。郑大山轻轻摇头，示意儿子先听他们怎么说。
"再说说经济问题。"付新贵继续说道，"郑昊当年搞那个什么循环农业，占用了村里多少土地？消耗了多少资源？最后呢？人一走了之，留下个烂摊子让村里收拾。"
"据我们初步估算，"他故作严肃地说，"光是那个大棚项目，就浪费了村集体资金两千多元！这还不包括土地使用费和人工费！"
"两千多元？"台下传来惊呼声。
在1978年，两千多元绝对是个大数字。普通农民一年的收入也就是几十元，两千多元相当于一个人几十年的收入。
"而且，"付新贵的声音更加激昂，"这个人离开的时候，连个交代都没有！技术资料也没留下，合作社的账目也搞不清楚。这难道不是对集体财产的侵占吗？"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郑昊一家。
"我还听说，"付新贵压低声音，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他当年还从县里拿了不少好处。什么翻译费、技术咨询费，这些钱的来源清楚吗？"
这时，坐在**台上的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付新贵立刻恭敬地说："下面请镇里的王主任给大家讲话。"
王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
"乡亲们，我是镇上的王主任。"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威严，"关于郑昊同志的问题，上级部门也很关注。"
这话一出，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据我们了解，郑昊同志四年来确实行踪不明。虽然他家人声称他在执行什么任务，但是没有任何官方证明。"王主任推了推眼镜，"在当前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我们必须实事求是，不能让一些问题人员影响到农村的发展大局。"
"现在，付新贵同志带领的西尧发展企业，为村里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一年产值近百万元，解决了全村三分之一人口的就业问题。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成绩！"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
王主任继续说道："而对于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我们必须认真清理。该追究的要追究，该赔偿的要赔偿。不能让集体的利益受到损失。"
付新贵趁机站了起来："王主任说得对！我们不能让一个人的问题影响到全村的发展！"
他转向郑昊一家，声音变得更加严厉："郑昊，你既然回来了，就应该把话说清楚！这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敢联系家人？你对村集体造成的损失，打算怎么赔偿？"
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郑昊身上。
郑昊缓缓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现场的村民。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有愤怒的，有疑惑的，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付新贵，"郑昊的声音很平静，但在安静的现场显得格外清晰，"你说我对村集体造成了损失？"
"难道不是吗？"付新贵得意洋洋地说，"两千多元的直接损失，还有无法估量的机会成本！如果不是你搞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我们早就发展起来了！"
"是吗？"郑昊淡淡一笑，"那我想问问，我当年指导建立的大棚和养殖场，现在谁在经营？"
付新贵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那些设施已经被我们合理利用了，为村里创造了更大的价值。"
"合理利用？"郑昊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你们占用了我们当年建设的基础设施，然后反过来说我们造成了损失？"
台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确实，当年郑昊他们建设的大棚和养殖场，后来都被付新贵他们接管了。
付新贵恼羞成怒："你少在这里偷换概念！那些设施年久失修，我们花了大力气才重新利用起来的！"
"年久失修？"郑昊冷笑一声，"我离开才四年，钢筋水泥的结构会年久失修？"
就在这时，王主任站了起来："郑昊同志，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关键问题是，你四年来的去向，必须有个明确的交代。"
"如果你真的是在执行什么任务，为什么没有正式的证明文件？为什么连家人都联系不上？这些问题不说清楚，谁能相信你？"
现场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郑昊的回答。
郑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没有权威部门的证明，没有具体的工作内容可以公开，任何解释都会被认为是狡辩。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一个有预谋的圈套。
"我的去向问题，暂时不方便公开。"郑昊平静地说道，"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哈哈哈！"付新贵大声笑了起来，"听听，听听！还在装神弄鬼！什么叫"不方便公开"？做贼心虚还差不多！"
台下也响起了嘲笑声和指责声：
"都这时候了还装！"
"肯定是犯了什么事！"
"害得我们村名声都不好！"
郑丽忍不住站了起来："你们胡说！我四哥是好人！"
"小丫头不要说话！"付新贵呵斥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插嘴！"
看到妹妹受委屈，郑昊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
"既然你们这么关心村集体的利益，"郑昊缓缓说道，"那我们就按法律程序来解决。如果我真的侵占了集体财产，可以报公安局。如果我真的犯了什么事，也会有相关部门来处理。"
"但是，"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如果是有人恶意中伤，栽赃陷害，那同样要承担法律责任！"
付新贵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嚣张："你威胁谁呢？现在是你有问题，不是我们有问题！"
王主任这时候站出来打圆场："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希望郑昊同志能够认真考虑大家的意见，主动配合调查，给村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会议结束了，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但议论声却没有停止。
郑昊一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气氛异常沉重。
"昊子，"父亲郑大山沉声说道，"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搞你了。"
"四哥，他们太过分了！"郑丽眼中**泪水，"明明是他们占了我们的便宜，还反过来说我们有问题！"
郑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但在心里，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既然他们要玩，那就陪他们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