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往昆仑墟的路,像卷摊开的古画,走一步换一景。
莫晓雪的焚天绫缠着螺壳灵力,在风里划出淡紫的弧光,绫带边缘的金线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路过灵草坡时,绫带扫过的地方,草叶上都结出带着螺纹的露珠,露珠里映着天空的流云,像撒了把碎镜子。
莫晓雨的冰绫则缠着雷纹蚕吐出的银丝,银丝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在半空织出冰火螺,音波震得沿途的顽石都跟着打拍子。
有块圆石头竟一路滚着跟了三里地,石面上还沾着片绫带扫落的枫叶,被苏老四戏称为“追路石”,“你看它跟得紧的,莫不是想拜师学打拍子?”
“昆仑墟的修士最是古怪,”封嫣儿的星辉在前方开路,织出层薄光罩住三人,光罩上的缠枝纹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免得被低空掠过的仙鹤撞着——
那些仙鹤总爱低头啄食光罩上的星砂,“上次我见个穿道袍的老头,用灵玉骰子算卦,骰子上还刻着‘大衍之数’。
输了就扒自己的道袍抵押,道袍里子绣着只偷桃的猴子,最后光着膀子跟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讨价还价。
说‘三串糖葫芦抵块下品灵石,童叟无欺’,那小贩被他缠得没法,塞了串山楂多的,老头乐的像捡了宝,揣着糖葫芦御剑飞走时,道袍还挂在人家摊位上。”
穆雅斓突然从乾坤袋里掏出个布偶,模样竟是玉帝的卡通版,紫金冠歪在一边,冠上的明珠用红豆代替,手里还举着个迷你酒葫芦。
葫芦口塞着根绒毛:“这个是我偷偷绣的。”
她往布偶肚子里塞了把星砂,星砂透过布偶的针脚漏出来,像撒了把金粉,“昆仑墟有个‘换宝会’,能用稀奇玩意儿换功法。
上次有个魔女用三句绕口令换了本《化魔经》,绕口令还是‘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花凤凰’,她说‘舌头打结的功法才够味,练起来带劲’,结果现在说话还结巴呢。”
苏老四摸了摸腰间的龙纹佩,玉佩突然发烫,老祖的虚影顶着半截焦龙角钻出来,正对着布偶挤眉弄眼。
龙爪还去扯布偶的紫金冠:“当年我在昆仑墟用半坛醉龙涎,换了头会说笑话的玄龟,那老龟总说‘龙皇的鳞片比锅底还黑,烤饼都嫌糊’。
气得我把它扔进瑶池,结果它跟西王母的白泽成了牌友,现在还欠我三坛酒钱,每次见了我就缩壳里,说‘等我赢了白泽的千年龟甲就还’,我看它是想赖账。”
说话间,前方突然飘来片祥云,祥云边缘镶着圈淡粉的光,云上立着个穿绿袍的小道士,袍子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举着块木牌。
上面写着“昆仑待客,凡夫止步”,字缝里还沾着糖葫芦渣,像是刚啃过:“几位是来参加三界试炼的?”
他突然眨眨眼,睫毛上还沾着点云絮,木牌“啪”地翻过来,背面写着“灵米饼换通关符,五块起换”。
字迹歪歪扭扭,旁边还画了个流口水的小人,“我家师父说了,会烤饼的修士都是好人,身上带着烟火气,比那些揣着法宝硬闯的顺眼多了,那些人一过来,我这祥云都吓得往下沉。”
莫晓雪眼睛一亮,焚天绫突然卷起团火焰,火焰在半空凝成个小灶台,她从袖里掏出灵米粉,用螺壳灵力拌匀,在灶台上烤起灵米饼。
饼香混着螺壳灵力,引得祥云都往下沉了沉,云絮沾在小道士的头发上:“我烤的饼里有法则符文!”
她将烤好的饼递过去,饼上的“火”字突然活了过来,在小道士手心里跳了跳,烫得他手一哆嗦。
“够不够换通关符?不够我再烤十块!加火灵蜜的那种,甜丝丝的!”
小道士咬了口饼,眼睛突然瞪得像铜铃,嘴里的饼渣喷了半空中,惊飞了两只路过的灵鸟:“带……带法则的灵米饼!”
他手忙脚乱地从袖里掏通关符,符纸边缘还画着个啃饼的小人,小人嘴里的饼画得比脸还大。
“够!太够了!这饼能让我多活五百年!师父再也不说我偷吃供品了!上次我偷吃了块供桌上的桃酥,被师父罚抄《道德经》一百遍,抄得我手腕都肿了。”
穿过云雾缭绕的山门,山门石柱上爬满了发光的灵藤,藤叶上的露珠滴落时,会变成小小的音符,昆仑墟的景象突然在眼前铺展开来。
无数悬浮的仙岛用彩虹桥连着,彩虹桥的颜色会随着脚步变化,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棉花糖;岛上的宫殿有的像倒扣的酒坛,坛口飘着酒香。
有的像半开的莲花,花瓣上坐着打坐的修士;还有座宫殿的屋顶全是糖葫芦串,山楂红得发亮,糖衣闪着光,风一吹叮当作响,像在奏乐。
街上的修士更是五花八门:有个穿铠甲的将军正跟卖花女讨价还价,铠甲上的鳞片掉了好几块。
说“三支玫瑰抵一次御剑载你,保证比你那破飞毯稳当”,卖花女把玫瑰往他怀里一塞,跳上他的剑就喊“去东边仙岛,我要给月老送花”。
有个戴面纱的女子用琴声喂灵鸟,鸟嘴里叼着本翻开的诗集,诗集上的字会随着琴声跳出来,落在女子的面纱上。
还有群小孩围着只大老虎,老虎正用尾巴卷着毛笔写字,字迹歪歪扭扭却是“天地玄黄”,写得不好就用爪子擦掉,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我说的没错吧?”穆雅斓戳了戳苏老四的胳膊,红衣上的星斗纹与远处的宫殿顶相呼应,转得像个小风车。
“这儿的修士把‘藏锋’玩出了花,上次有个大乘境的老怪,装成乞丐蹲在街角,破碗里还插着朵小野花,谁给块饼就传句心法。
结果被个卖豆腐的老太太骗走了半部《长生诀》,老太太给了他块臭豆腐,说‘这玩意儿够味,配得上你的功法’,老怪现在见了豆腐车就躲。”
莫晓雨的冰绫突然指向街角的茶摊,摊主竟是只白胡子老龟,龟壳上刻着八卦图,正用龟壳当茶壶。
往个粗瓷碗里倒茶:“那是玄龟一族的长老,活了快一万年了。”
她的声音带着惊奇,冰绫上的雷丝突然亮了亮,像串小灯。
“传说它见过开天辟地,却最爱听凡间的家长里短,上次有个秀才跟它说《聊斋》。
说的是聂小倩的故事,它愣是把龟壳上的纹路改写成了话本,现在昆仑墟的小修士都在传抄,说‘玄龟长老的话本比经文好看’。”
苏老四刚要走过去,就被老龟用尾巴拦住,尾巴尖还沾着片茶叶:“年轻人。”老龟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却带着笑意,每说一个字就吐个小气泡。
“要喝茶得先答个题——‘柔能克刚’的‘柔’字,左边为啥是‘矛’?”
它突然眨了眨眼,眼白比眼珠多,龟壳上浮出个歪歪扭扭的“柔”字,笔画里还卡着片小花瓣。
“答不对就得帮我劈柴,我这柴火不够煮茶了,昨天被只小狐狸偷了半捆,说要烤红薯。”
“因为最软的兵器里藏着最硬的锋芒!”莫晓雪突然抢着回答,焚天绫在地上烧出个“柔”字,火符里裹着螺壳的灵光,字的边缘还冒着小火星。
“就像我姐姐的冰绫,看着软乎乎的像条带子,冻住人时比玄铁还硬,上次有个修士想抢我的灵米饼。
被姐姐的冰绫冻在柱子上,半天都解不开,最后还是我给了他块饼才放他走的。”
老龟突然哈哈大笑,笑得龟壳都在颤,壳里喷出三道茶线,在三人面前凝成茶杯。
茶杯上还冒着热气:“答对了!这是‘忘忧茶’,喝了能想起最开心的事——
当年有个小丫头喝了我的茶,想起偷喝星露酒的事,笑得差点把茶杯吞了,现在那丫头成了昆仑墟的酿酒仙,说我的茶比她的酒还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