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577章 晨光一新 修安承业

晨光再落阳明山时,玄黄阵的光幕已换了模样。

大阵光幕散出来的莹白灵光如满月覆山,不见半道裂纹。新嵌的上品灵石在阵基里连成星轨,风过时只泛着细碎的光纹,再无往日蛛网般的破败;

才立的七十三根阵旗杆是拆了鬼剑门大殿才得来的千年雷击桃木制成,在三阶灵材都算上乘。

但见簇新的阵幡边角皆绣着重明宗六叶青莲道印,在风里展得平展的时候,也祛了从前的怨气血污;

校场的青灵石板皆为重制,毕竟上头的灵禁符文早就裂碎一地,难得找到。

是以新制的这青灵石板由一群低阶器师将每块都磨得平整光亮,板缝里用高明手段嵌着银线阵纹,晨光一照便泛着淡辉,再经由许多阵师过来勾连阵势

此番下来,场中灵气大增,不单可以节省校场灵石消耗、还可令得众将编练事半功倍。

场地中央立起三排高架,才由器师们焚膏继晷修好的一件件制式法器排列得井井有条,枪尖朝西、刀刃朝东,连刀柄上的缠绳都摆得齐整。

场边由地师新引了灵泉过来,渠里淌着掺了精元散的活水,一是要众修以此水将残留的巫毒彻底冲净,二则是为了重新赋予足下灵土生机。

由此或可看出,即便是费南応、费东古二位长辈亲自相劝,康大掌门也仍未绝了要占下阳明山的念头。

毕竟三人现下勉强能称同阶,一样事情看法迥异,却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沟沿还种了圈青兰草,叶片上的露珠映着校场中一个个朝气蓬勃的操练士卒,晃得人眼亮。

医所所用军帐亦请了器师重制,浅灰色的帐面绣满了避虫符文,过后总能令得来袭的灵虫忌惮一二。

帐内新添了四张青石药案,案上的石臼是由贺德工从云角州运来的二阶上品黄秀玉所制,采了栾供奉那里得来的法子,才炼成的中品灵器。最是贴合药性、减损药尘溢散。

歪倒的炼丹炉早被扶正,铜耳擦得能映出人影。炉底灰烬清得干净,新添的黄荆柴码在炉边,整整齐齐像小山。

康昌晏、康昌昭兄弟二人此刻正引着与列位丹师打下手的修士将晒好的清灵草、黄荆根分类装袋,药香混着帐外的草木气,清清爽爽漫过帐帘,才算将久久不散的血腥味道又冲淡了些许。

护山大阵旁的空地上,照旧面色惨白的魏古放心不下,照旧强撑病体,携着阵师们检查阵基。

此番任由魏古心思所炼的阵基是由紫精铜所制,顺着山势绕成玄奥符文,效用纵然不比最初,却要比那领悟不深的假丹丹主所布阵法高上一截。

阵基周遭种着齐膝的催生草,碧色叶片间缀着白色小花,那是用齐可、衮方木和陈子航从不晓得哪个假丹储物袋里寻到的种子。

随着种子一并寻到的手札上是言此灵植既能净化土气,又能预警巫毒,恰合此时所用。只是不久前才由方能起身的康荣泉指点种下,长势一般,未必能活。

山脚下,由叶正文与段安乐叔侄二人搭建起来的辎重营更显规整。

自小环山本部送来的法器、丹丸,自寒鸦山四百余家来的灵植、灵材,自云、普二州廿余县来的灵米.在此都成四方垛。

每个垛顶上头都映着实时更新的符文,上写着“茶色谷千石”、“飞龙石百方”等等一应资粮。

贺德工正与几个商队主事陪着段安乐清点,手里头的灵帛记录得满满登登,偶尔与路过几位良姓主事打过招呼,倒是觉得后者身上的骄矜味道却也少了不少。

不过贺德工见得段安乐面色不好,想起来此番折在阳明山的贺家子弟,心头亦是难受十分,便连因贺元禾在卞浒身故过后、正式登上了石山宗掌门的位置而生出来的喜意亦被冲淡许多。

段安乐看着帛书久不开腔,贺德工到底年岁大了,却也难全神贯注。

只是他刚分心将目光挪到别处,便就见得一唇红齿白的舞象少年拜过阵外值守的重明弟子,双目通红、迈步进来。

贺德工看了少年人身后随扈所持旗号,眼神一怔,低喃出声:“呙县修家?”

段安乐闻得动静也将目光探了过去,见得旗号时候却也不禁将那少年上下打量一阵,才与一旁的贺德工发声感慨:“前辈或不晓得,这是修老弟嫡子修安。”

后者这解释固然不甚直接,然贺德工却是甫一听了、便就晓得这名叫修安的少年所来是为何事。他好奇问道:“世兄是属意要在这阳明山中,与这修安办这继任大典?”

段安乐认真看过贺德工一眼,倒也不与这位世叔打哈哈:“无非是走个过场,现下修老弟既是殁于王事,那么这巧工堡的堡主又哪有旁落别家的道理?”

贺德工听得颔首一阵,直在心头康大掌门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便算结了金丹也还惦记着与修明这点儿情义,却要比坊间说书先生里头那些上修多了许多人味儿。

想来这事情一出,本来为了这堡主位置,都开始明争暗斗起来的两名巧工堡丹主这番却是成了笑话。

这两名丹主便算心头是有千般不甘、万般不耐,却也只能眼睁睁地见着这毛都未长齐的练气小修坐了高位。

迈步进了玄黄环脉阵的修安面前即是一副如火如荼的景象,他年岁尚小,本来依着修明生前与正妻费氏商议,是要修安拜至重明宗门下。

可修安查验灵根过后这才发现,其资质却也才不过三灵根,算不得上乘。放在而今的重明宗内。或要归入泯然于众那一档。

是以修明夫妇才熄了心思,只将修安放在自己身边用心教养,却不想修明这些年与妻子还是聚少离多,修安现下修行未成,却已经被陡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头。

对于一个还未到舞象之年而言,真要想操持一类似巧工堡这样的假丹宗门,却是一件难言轻松的事情.

修安攥着衣角行到了在辎重营前,粗布长衫的袖口还沾着路途中的草屑。

他望着眼前堆得齐整的高垛,耳尖却忍不住发烫。方才段安乐那句“修老弟嫡子”,让周围商队主事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有好奇,有打量,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

“贤侄随我来吧,师父正在等你。”段安乐收起灵帛,语气放缓了些。过后拜过贺德工,将灵帛上头满满登登的一众注脚大略讲过几句,这才带着修安一道前去面见康大宝。

少年母亲派来的一众随扈自是无有资格去拜上修的,自被重明弟子客气迎到外客安歇之所静待吩咐。

驾云时候段安乐看得到少年的局促,也不晓得该讲什么。只偷偷将目光落在修安单薄的肩上,想起修明当年数次危难时候挺身来援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唏嘘。

出了辎重营,晨光正盛。

新铺的青石板路泛着淡辉,银线阵纹在脚下连成细碎的光带,走上去竟能感觉到丝丝灵气顺着鞋底往上窜。

修安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恰逢一阵风过,校场方向传来整齐的呼喝。

已经经历过一场血战的赤璋卫新卒们正在操练,长矛刺出时泛着赤芒,裂碎晨光,在地上投下密密麻麻的光点。

“那是我子,年过五旬,侥幸道基已成。”段安乐说这话时候倒无什么炫耀意思,只与修安指着立在队首、脖颈有道长长伤疤的段云舟轻声言道:

“我与修老弟交情颇好,只是近些年各自事忙,这才淡了些。往后若有事你若寻不到我,寻他也是也是一样。”

修安抿了抿唇,一时不晓得是该如何言述才好,之后又行进了好些时候,过后方才嗫喏言道:“多谢世伯”。

灵云浮过校场拐角,医所的药香飘了过来。

康昌晏正蹲在帐外,给几株灵植浇水。这趟阳明山康昌晏却是未曾白来,丹器符阵、稼兽傀儡均学会了些皮毛,在这等环境下头,却也令得他不由自主地改了畏难的毛病。

见段安乐过来,康昌晏连忙起身行礼:“段师兄。”二人各自还礼过后,修安这才上来拜见,只是这少年识不得人,一时却不好开腔。

作为武宁侯府辖下最大的衙内之一,康昌晏倒是无有衙内该有的跋扈嚣张毛病。

是以饶是修安久不开腔,前者也不过只缓缓将目光落在其身上,愣了几息过后,即就反应过来:“这位便是修家世侄么?过往时候某也常与修世兄把酒言欢,往后有事、可来寻我。”

康昌晏显然继承了康大掌门的大方性子,说话间,还摸出来一枚上乘丹丸佛牙丹,声言是要与晚辈做见礼。

修安母亲出身大家,自也跟着熏出来了见识。他自晓得康昌晏这见礼,足能够得寻常真修卖命十年。

既是晓得那般清楚,如此修安又哪里肯接,却还是段安乐出手替他接过,强塞入了储物袋中。

跟着段安乐往大殿方向走,修安的目光忍不住四处打量。

护山大阵的光幕在头顶流转,莹白的光映得周围的催生草愈发翠绿,白色的小花在风里轻轻晃着;

灵泉渠里的水泛着细碎的光,渠边的青兰草叶片上,露珠滚来滚去,映着天上的云;

连从前断矛堆的地方,如今都种上了翠竹,竹影婆娑,扫过地面时,连半点血污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阳明山要比你想象中好上不少吧?”段安乐倏然开口,

修安点点头,轻声道:“小子听随扈的几位家臣言过,是成了尸山血海。”

“这话倒也不错,只是若能再给我重明宗些时候,这里未必就不能从尸山血海变作世外桃源。”段安乐言到此处时候一顿,继而讲道:“这里头自有尔父的一部功劳,我重明宗上下都不会慢待半点。”

此言过后,修安只觉眼角一热,心头一暖,事前那点儿忐忑意思,即真就渐渐消散。

此时大殿是由靳世伦正带着靳堂律来做值守。

说来也怪,与下阵时候这位身上那寻得一块好肉的亲父不同,阵阵冲锋最强的靳堂律可是毫发未损,且立下来的战功或都够得他觅得两颗筑基丹。

见段安乐过来,浑身裹着灵帛的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修安身上时,多了几分郑重。

他当年与修明亦有交情,这番得见故人之子,自也是唏嘘十分。

是以便连这紧闭的大门便就变得好开十分。甫一推开门,康大宝正坐在案前,不急检索,反是先翻看巧工堡的卷宗。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修安身上,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少年。眉眼间跟修明有七分像,只是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攥着衣角的手,却跟修明当年一样,带着些微怯懦。

“来了。”康大宝放下卷宗,声音比平时温和些,“坐吧,来报的人说你路上走了五天,累坏了吧?”

修安贵坐下来,恭声言道:“谢老大人关心,小子不累。”

“哪能不累”康大宝笑了笑,从储物袋里摸出块令牌,放在案上。令牌治得有些精巧,正面刻着巧工堡的堡徽,背面刻着“承业”二字,

“你父亲不在了,巧工堡不能没有主心骨。这令牌,是我让人按你父亲的样式新做的,从今天起,你就是巧工堡的新堡主。”

饶是此前就晓得了是这一结局,然修安看着令牌时候还是感慨十分。

“老大人,我.”修安的声音发颤:“小子人微言轻,哪里敢呈此厚爱?

段安乐在一旁补充道:“师父还跟万宝商行打了招呼,接下来半年,巧工堡的法器订单,万宝商行会优先收,帮你周转资金。”

修安看着康大宝,又看了看段安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站起身,对着康大宝深深一揖:“谢老大人!小子小子,不辜负老大人和父亲的期望!”

康大宝点点头,从案上拿起一卷手札,递过去:“这是你父亲生前呈给我的,里面记了些巧工堡的经营法子,还有他对傀儡改良的想法,你拿着,或许有用。”

修安双手捧着那卷手札,指尖触到父亲熟悉的笔迹,眼眶又热了几分。

还未说话,便就又听得康大掌门淡淡说道:“你那母亲心思太重,巧工堡人心还未到不可收拾地步。此番过来,却是不怎么合适。有重明宗在,这位置便就丢不了的。”

修安语气更恭:“老大人教诲,晚辈一定一字不落转予家母。”

“无妨,旬日后即就又要开拔墨云泽,你这时候来争.无妨,来与不来,都是一般。”康大宝话风一顿,继而言道:“老实缩在后头,这场仗,还不消你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