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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流转,将未来的画卷缓缓展开,奉天殿内的洪武君臣们凝神观看。
【由于万历皇帝对儿子明光宗朱常洛这个太子之位一直不太满意,更牵连到了孙子辈,所以作为新任皇帝的天启帝朱由校不仅没想过这么快就当皇帝,甚至都没来得及被正式册封为太子,那就更没有经过什么专门的帝王训练了。】
朱元璋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胡闹!国本岂能如此儿戏?未历东宫,不习帝王术,如何治国?”
【更糟糕的是,由于在太子府中没有亲生母亲,养母李选侍又有自己的子女,所以这位朱由校绝大多数时间是跟着乳母客氏以及大太监魏忠贤生活在一起的。】
马皇后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父母之爱缺失,长于妇寺之手,这孩子……唉。”言语中充满了怜悯与担忧。
【当然这位天启皇帝并没有养成什么坏习惯,唯一的习惯就是喜欢作木工.....】
此是天幕还特意讲了一句:【朱由校对木匠工艺可不是玩闹那种喜欢,而是专门钻研的那种喜欢。】
“木工?”朱棣一脸错愕,“皇帝喜欢做木工?”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龙袍刨木花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天幕似乎为了证明其手艺并非玩闹,特意展示了细节:【其手艺登峰造极,尤善设计精巧机关与家具。曾独创‘木制自动玩偶’,能以机括驱动,行走坐卧宛如生人;所造折叠床、百宝匣,结构之精妙,令宫中巧匠都自叹弗如。】
画面一闪,出现了宏伟的宫殿群。【万历年间三大殿又一次遭火焚毁,重修工程浩大,工部初步核算,报价高达一千二百万两白银!】
“多少?!”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一千二百万两!他们怎么不去抢!咱修整个皇宫才花了多少!”他对银子的敏感度瞬间飙升到极致。
【然而,这位天启帝毅然决定亲自接手。他亲自勘察设计,优化结构,创新了‘预制构件’之法,将梁柱、斗拱等在宫外场地预先按标准加工完成,再运至宫内快速组装,极大节省了工时和人力损耗;又亲自监工,甚至挽起袖子与工匠一同劳作。最终,这项浩大工程,仅花费三百万两白银便高质量完成!】
“多少?!三百万两?!”朱元璋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捂着胸口,感觉心都在滴血,“一千二百万两的报价,他三百万两就做成了?!这……这中间的一千多万两,都喂了耗子吗?!还是喂了硕鼠!”
他猛地扭头看向朱标,眼睛都红了:“标儿!你听见没!一千二百万两啊!咱要是亲自提着刀去工部守着,你说,这价钱能不能再给他砍下一半来?!”
太子朱标看着暴怒的父亲,既无奈又想笑,连忙劝慰:“父皇息怒。洪武、永乐年间与天启年间,物价、人工早已天差地别。或许在洪武朝一百万两能成的事,到了天启年间,物料腾贵,人工飞涨,三百万两或许……或许已是极致节省了。”
“放屁!”朱元璋根本不听,气得牙痒痒,“物价再涨,能涨十倍?二十倍?这就是咱从小就把那些管钱管工程的当贼一样防着的原因!贪!太贪了!层层盘剥,雁过拔毛!该死!都该死!”
老朱这咆哮声如同炸雷,穿透大殿。殿外候着的工部官员们恰好听到这一句,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恨不得立刻把脑袋塞进地砖缝里。
六部之中工部地位最低,不是没有原因的,谁让他们经手的项目油水最大,最容易招惹是非。皇帝这句话要是传出去,被御史言官们听了去,恐怕明日弹劾工部贪墨朽坏的奏章就能把他们给淹了!一场针对工部的风浪,眼看就要因老朱一句话而掀起。
【因此,这位天才木匠皇帝学着他的爷爷万历皇帝,将朝廷大政尽数交到内阁与司礼监手中,自己则安心躲在后宫沉迷于他的刨锯斧凿……】
画面陡然切换,从祥和宁静、充斥着木料清香的宫廷工坊,转向了风雪弥漫、烽火连天的辽东大地。这种极致的对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荒谬感。
【然而就在此时,在辽东,自萨尔浒之战后也伤亡惨重的后金,经过数年休养生息,厉兵秣马,终于再一次露出了獠牙,发动了致命的进攻!】
画面中,后金铁蹄铮铮,狼烟如同黑色的巨龙直窜云霄,战鼓声压抑而充满杀意。与之相对的,是明军仓促应战的慌乱景象。
一直沉默关注军事动态的徐达,此刻浓眉紧锁,沉声对朱元璋道:“陛下,此乃危局!萨尔浒新败,士气未复,辽地兵马钱粮皆未整顿至最佳状态。观天幕所示,虏酋此次进兵,时机拿捏极准,正是我朝新君初立、中枢注意力转移之时。广宁若失,则辽西走廊门户洞开,山海关直接暴露于兵锋之下,大势去矣!”他的分析一针见血,充满了老帅对战略要地的敏锐洞察。
【天启二年(公元1622年)正月,辽西重镇广宁卫告急!然而,更令人愤慨的消息传来:巡抚王化贞竟未做有效抵抗,弃城而逃!经略熊廷弼独木难支,被迫随之退入关内。消息传回,举朝震惊!】
天幕上显现出百姓惊慌失措随军溃逃,以及后金军队兵不血刃占领城池的画面,惨烈而屈辱。
“混账!该杀!统兵大员,守土有责,竟望风而逃,此与叛国何异!”朱元璋气得须发皆张,恨不得立刻穿越过去亲手砍了王化贞。
李善长抚须沉吟,语气沉重地接口:“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然其前提是将领忠勇且有能。观此情景,恐怕问题不止于前线一两个庸帅。皇帝深居内宫,醉心匠作,权柄下移,司礼监与内阁能否同心同德、果断决策?政令能否畅通无阻直达军前?后勤粮饷能否及时供应?此皆存疑。主昏于上,则奸佞生于下,政令弛于中,方有疆场之溃败。此非一日之寒,乃制度与用人积弊之总爆发啊。”他的眼光更为深远,直接指向了天启朝的**核心问题。
【兵部尚书张鹤鸣惧罪,竟不自请处分,反而寻了个借口,声称要亲自外出巡视边防,实乃畏罪遁走。京城元宵佳节的喜庆氛围尚未完全散去,便被这接踵而至的边关惨败和中枢失措击得粉碎。】
此时,站在武将队列稍后位置的蓝玉,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耿炳文,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屑和嘲弄说道:
“老耿,瞧见没?这后世的兵部尚书是个什么货色?还没开打就先想着怎么溜号了。真是庙堂之上,朽木为官!要是搁在咱们这时候,这等怂包,早被陛下扒皮实草,挂在城门口风干了!看来这后世,不仅是皇帝喜欢玩木头,这管兵的脑袋也像是木头做的!”他性格桀骜,说话毫无顾忌,耿炳文闻言只能苦笑摇头,示意他慎言。
奉天殿内,朱元璋的脸色已经从愤怒的铁青转为冰冷的阴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厦将倾的预兆。朱棣也收起了之前的戏谑,眼神变得锐利,仿佛透过天幕,看到了自己当年征战沙场的影子,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烂摊子。
【值此危难之际,高攀龙、钟羽正、冯从吾、许维新、左光斗等朝臣纷纷上书,极力举荐一个人出来主持危局——帝师、日讲官,刚刚因讲学有功被晋升为礼部右侍郎的孙承宗!天启皇帝最终下令会推,意欲将此千斤重担,压在这位文官肩上。】
“讲官?东宫的讲官?”朱元璋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鹰隼,仿佛穿透了二百多年的时光,看到了另一群人,“黄子澄!齐泰!方孝孺!”
这三个名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铭心的教训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若不是这三个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书生,允炆的江山,何至于丢得那么快!那么惨!”
老朱的声音里充满了质疑和一种近乎宿命的愤怒,“难道……难道老四你的这些不肖子孙,是在用这种方式,替你还当年靖难之役的债吗?治国无方,边事糜烂,到头来又要依靠一个书生去挽狂澜?!”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一旁同样神色凝重的朱棣。朱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只能看着天幕上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孙承宗,眉头紧锁,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