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晚杳蜷缩着拉好破碎的舞裙,布料摩擦过伤处,带来一阵战栗。
她没有去看那些钱,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不是你用来泄愤的工具。”
“有区别吗?”傅砚礼系领带的动作优雅却冰冷,“三年前你为了钱把自己卖给周霆川,三年后你同样可以为了钱来找我。至少,我比他更坦荡,给的价码也更公道。”
他将一张烫金名片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想通了,随时找我。你很清楚,我现在给得起你想要的。”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门被重重摔上,震得墙壁仿佛都在颤抖。
苏晚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充斥着彼此气息的床上,眼泪终于决堤,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哭出声。
她摸索着穿上鞋子,每动一下,脚踝和身体都传来钻心的疼。
逃离那间休息室时,她甚至遗落了一只舞鞋,但她宁愿赤脚走回家,也绝不回头去取。
电梯下到一楼,她低着头,强忍着疼痛,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却在门口,被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叫住。
“苏小姐。”
傅砚礼不知何时已等在那里,换回了常服,手里拿着她的外套和包,表情依旧冷硬,眼底却翻涌着某种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
“我送你回去。”这不是询问,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晚杳想拒绝,可肿痛的脚踝和浑身散了架般的酸痛让她寸步难行。
她沉默地跟着他上了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报出那个破旧小区的地址。
当车停在斑驳的居民楼前,傅砚礼的眉头狠狠拧起,打量四周环境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周霆川是破产了?还是抠门到让前妻住在这种地方?”
“我说了,我们已经离婚了。”苏晚杳解开安全带,声音疲惫不堪,“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推开车门,冷风瞬间灌入。
傅砚礼却突然探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苏晚杳,”他的声音低沉紧绷,罕见地泄露出一丝失控的波动,“你今天告诉我你离婚了,是不是以为……我心里还惦记着你?嗯?”
苏晚杳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蹒跚着走进了昏暗的楼道。
她始终没有回头,所以不曾看见。
傅砚礼一直坐在车里,目光死死锁着她消失的方向,直到那盏声控灯彻底熄灭,他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已然泛白。
良久,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沙窗帘照在床上,苏晚杳猛地睁开眼睛。
脚踝处传来尖锐的疼痛,提醒着她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尽量不让受伤的脚踝受力。
厨房里,她一边煮粥一边查看手机银行余额,交完房租水电和上个月医药费,卡里不过几百元,这个数字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姐姐,早啊!”苏铭则**眼睛走进厨房,看到苏晚杳站在灶台前的背影,突然顿珠:“你的脚怎么了?”
苏晚杳迅速关掉手机屏幕,转身露出抹笑容:“昨天跳舞不小心扭到了,我没事。”
苏铭则皱起小眉头,那神情像极了他们去世的父亲:“疼不疼?我帮你拿冰袋敷一下。”
“不用了。”苏晚杳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快去洗漱,粥马上好了。”
等苏铭则去卫生间,苏晚杳的笑容敛收。
她打开橱柜最上层,取出一个丝绒首饰盒。
这是她仅剩的值钱物品,母亲留给她的珍珠项链。
她轻轻复国温润的珍珠,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话:晚杳,珍珠是痛苦孕育的美丽,就像人生。
手机传来消息铃,是幼儿园园长的消息:【苏老师,听说你脚受伤了?这周的课我找林老师代班,你好好休息。】
苏晚杳咬了咬下唇。
代代班意味着没有课时费,而医药费账单还压在抽屉里没付。
她回复了感谢,随即拨通姜倩倩的电话。
“倩倩,你知道哪里有靠谱的珠宝回收店吗?”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要卖那条珍珠项链?”
“嗯。”
“不行!那是阿姨留给你最后的遗物,我手头上还有点钱,先给你应急。”姜倩倩心不忍,那是苏母留给她最后的念想,她一直都很珍惜。
“你也不容易,我没事的,而且铭则的药不能停。”苏晚杳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坚定。
姜倩倩原是姜家的大小姐,家里强迫她联姻,她只想过自己的生活,结果被停了所有经济来源,一切从头开始。
她也不过是时尚报刊里一个小编辑,生活也过得拮据。
“我认识奢侈品杂志合作过的鉴定师,至少不会坑你,下午两点我陪你去。”
挂断电话,苏晚杳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名片上。
烫金字体印着:傅砚礼,天鹰航空首席飞行员,下面是一行电话号码。
昨晚她将名片扔进**桶,今早却又鬼使神差地捡回来了。
“姐姐!”铭则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我的牙膏用完了!”
苏晚杳飞快将名片塞进钱包:“来了!”
——
仁和医院骨科诊室外,苏晚杳捏着挂号单,如坐针毡。
她还是来了,不仅因为脚裸肿得越来越厉害,更因为傅砚礼短信中那句“别让铭则没有姐姐照顾”击中了她的软肋。
“苏晚杳女士?”护士探出头喊了一声。
“李医生现在可以见你,进来吧。”
诊室里,戴着金丝眼镜的李医生和蔼可亲:“傅少和我打过招呼了,先拍个片子看看。”
苏晚杳耳根发热。
傅少?看来傅砚礼在这座城市混得风生水起。
反观她,倒显得滑稽可笑。
检查结果比预想的严重,韧带撕裂,需要打固定支架,至少两周都不能跳舞了。
“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舞蹈生涯。”李医生表情严肃,开始为她戴上支架,“傅少说你是个很优秀的舞者。”
苏晚杳垂下眼睫,心底一颤:“他还说了什么?”
“说务必治好你的腿。”
李医生笑了笑:“他预付了所有费用,包括后期的康复治疗。”
苏晚杳猛地抬头,当即摇头:“我不能接受。”
“这话你得和他自己说。”李医生递给她一张处方笺,“去药房拿药吧,记得按时服用。”
走出诊室,苏晚杳心不在焉,双目有些空洞。
她犹豫再三,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了三声后,一个冷淡的男声响起:“想通了?”
“医生说你给我预付了医药费,我不需要,该拿的钱你已经给过我了。”苏晚杳直奔主题,眼眶红了一圈,“我不要你的施舍。”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傅砚礼似乎正在办公:“你不会觉得你这样很有自尊吧?”
“我倒是好奇,你的尊严能值几个钱?当初投到周霆川怀抱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尊严?”
苏晚杳紧握手机:“我……”
傅砚礼的声音带着讥讽,“不过我也可以给你个机会,想还钱那就来找我。”
“今晚八点,华越酒店2903房,带上钱和你自己。”
电话挂断,留在苏晚杳站在原地,脸颊烧得通红。
下午的珠宝鉴定结果令人失望。
珍珠项链却是珍品,但款式老旧,最多只能卖八千。
交易完成后,她的卡上很快就多了八千。
姜倩倩见她垂头丧气,搂住她的肩膀,捏了捏她脸蛋:“走,我请你喝杯咖啡,你看你最近都憔悴了。”
咖啡厅里,姜倩倩终于忍不住问她:“昨天,你见到傅砚礼了吗?”
苏晚杳搅动着咖啡,点点头,又将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通,却唯独隐去了休息室里的细节。
“**!他怎么这样对你?”姜倩倩拍桌而起,引得周围客人侧目投来。
她连忙拉住姜倩倩的手,劝她别激动,只是苦笑声:“当年那样分手,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可他是知道原因的,你是为了救铭则才……”
“他不知道。”苏晚杳立即打断她,“我当时只说我爱上了周霆川,没说铭则生病的事。”
姜倩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他那么爱你,一定会理解的。”
当年两人的感情,可谓是轰动了不少人。
“然后呢?让他陪我一起背负巨额债务吗?”
苏晚杳嗤笑声,只觉得这些都不现实。
“更何况他那时候刚考上航天学院,前途无量,我不能毁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