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穿成李景隆,开局北伐朱棣 第七十二章 蛰伏老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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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立刻飞奔着跟进阁内,警惕地扫视了一眼门外四周,反手将楼门紧紧关闭。

接着垂手侍立在暗门边,目不斜视,像一尊门神。

暗门之下,是一条蜿蜒向下的暗道。

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丈许便嵌着一盏长明灯,灯芯跳动着,将暗道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灯油味。

穿过暗道,便是一间狭窄的密室。

左右两侧各立着一个木架,左边摆着各式各样的火器——有小巧的手铳,有黑黝黝的地雷,还有几杆装配齐全的鸟铳,铳身擦得锃亮。

右边则叠着一沓沓文书,最上面摊着一张天下舆图,精确地标注着各处关隘要塞,旁边散落着北境与燕逆每一战的战报,泛黄的纸页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还有几本线装的兵法古籍,书角都已被翻得起了毛边。

最里面放着一张紫檀木书案,配着一把圈椅,案上笔墨纸砚俱全,镇纸下压着一沓宣纸,最上面那张还残留着些许墨渍。

显然,有人经常来这里。

这里看起来像个地下书房,却又不止于此——同样在西北角的墙壁上,隐约能看出一道与周围石纹不同的接缝,显然还有一道隐藏的暗门。

至于那门后通向何处,藏着什么秘密,就连福生也说不清楚。

密室角落的立柱上,董成安被五花大绑着,粗麻绳深深勒进他的皮肉里。

他嘴里塞着自己的足衣,那股酸馊味直冲鼻腔,眼睛被厚厚的黑布蒙着,什么也看不见。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董成安瞬间慌了神,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耳朵贴在冰冷的石柱上,努力捕捉着周围的动静,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李景隆缓缓走到董成安面前,抬手一把扯掉了他嘴里的足衣。

酸臭味扑面而来,李景隆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说,参与劣质粮草一案的人,还有谁?!”

董成安猛地咳嗽起来,唾沫星子溅了一地,他下意识地扭头啐了几口,脸上满是惊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下官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谁替你和齐泰传信?”李景隆俯身逼近一步,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他,“户部的经手人是谁?工部有没有人掺和?!”

粮草北调绝非兵部一己之力能办成,必定要户部统筹调度,有时还需工部修缮粮道——这桩案子,绝不可能只有齐泰一人参与!

朱允炆的避而不见,像一根***,彻底点燃了他心底的怒火。

他现在不光要掀了齐泰的底,还要把这盘根错节的烂账,一笔一笔全给翻出来!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董成安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团,头摇得像拨浪鼓,“此事我只收到家父一封火漆密信,至于背后有谁牵涉其中,的确一无所知...”

他喉结剧烈滚动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即便真有同党,我们也不可能有交集。否则这种事一旦败露,必将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逃不掉...”

李景隆眯起眼,锐利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董成安惨白如纸的脸。

烛火在密室里投下晃动的阴影,映得董成安脸上满是纯粹的恐惧——那是装不出来的惊惶。

看来他没撒谎。

可这恰恰更令人心惊。

齐泰行事竟如此缜密,在朝中织就的关系网远比预想中更密,想要撼动此人,怕是比拔起扎根深土的古松还要费力。

李景隆指尖在腰间玉佩上摩挲片刻,忽然收回目光,不再多问,转身便向密室外走去。

沉重的脚步声在石廊里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董成安的心尖上。

“景帅?!国公爷?!”董成安听到脚步声渐远,瞬间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求您把我交给刑部吧!私设刑堂有违大明律例!您不该为了我以身犯险啊!”

“只要把我交出去,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会告诉刑部,一切都是齐泰指使!”

李景隆脚步未停,玄色披风扫过石门内侧的铜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随着“轰隆”一声闷响,厚重的石门重重合拢,将董成安的哭喊彻底锁在了密室深处。

...

“少主,可问出了什么吗?”见李景隆出了暗门,福生急忙迎上去,眉头紧皱。

李景隆一言未发,只是抬手推开了楼门。

寒风裹挟着雪沫子扑面而来,他立在门楣下,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湖心平台已被打扫干净。先前的血迹早已被新雪覆盖,连半片染血的衣襟都没留下。

茫茫大雪像一张巨大的白布,将所有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仿佛不久前的那场厮杀从未发生过。

“没惊动内院吧?”李景隆开口时,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寒意。

“没有。”福生连忙摇头,“只有枫伯听到些动静,差人来问过。属下只说您在处理些私事,让他管好下人,谁也不许乱嚼舌根。”

李景隆缓缓点头,指节却不自觉地攥紧了。

“您不是去了宫里吗?陛下怎么说?”福生耐不住好奇,声音压得极低。

话音刚落,李景隆周身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侧脸的线条绷得像弓弦,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将漫天飞雪都绞碎。

福生心头一凛,慌忙低下头,再不敢多问一个字。

沉默在风雪中蔓延,直到李景隆的声音再次响起:“杀手的来历查到了吗?”

“还没有...”福生面露难色,从袖中掏出块染血的碎布,“这伙人与上次燕逆派来的不同,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他顿了顿,迟疑道:“会不会是齐泰?他或许已经知道董成安被抓,怕东窗事发,才杀人灭口?”

李景隆毫不犹豫地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齐泰虽刚愎自用,昏聩无能,却还没烂到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杀!”

“但杀人灭口是真的!”

福生瞳孔骤缩:“少主的意思是...这件事还牵扯着别人,而且这个人的官职和地位还不见得比齐泰低?!”

“没错!”李景隆眼神一沉,斩钉截铁,“敢直接派人到晚枫堂动手,还做得如此干净利落,除了几具尸体之外不留任何痕迹,这背后之人的权势,恐怕不在齐泰之下!”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脸色越发的凝重了起来,或许,这正是朱允炆今日再次对他避而不见的原因吧!

就在这时,远处雪地里一道佝偻的身影闯入视线。

钟叔裹着件臃肿的皮袄,背上驮着捆柴火,正沿着湖边蹒跚而行。

他每走一步,膝盖都要弯成个夸张的角度,仿佛随时会栽倒在雪地里。

自从朱允炆亲自将钟叔送回府中,李景隆便免了他在晚枫堂的差事,只让他在东南角的偏院住着,相当于养了个闲人。

他何尝不知朱允炆的用意——这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所以府中大小事从不让钟叔沾边,管家之权依旧牢牢握在枫伯手里。

可此刻看着那蹒跚的背影,一个念头突然像冰锥般刺入脑海:或许在他入宫之前,朱允炆就已知道了董成安被抓的消息!

而泄露消息的,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看似连路都走不稳的钟叔!

可他那副风烛残年的样子,连跨院的门槛都要扶着墙才能迈过去,怎么可能将消息送进宫里?

难道栖霞山上,还藏着朱允炆暗中布置的其他眼线?

李景隆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转向福生:“钟叔回来之后,有没有异常举动?”

“没有。”福生愣了愣,随即脸色骤变,“少主是怀疑...是钟叔泄了密?”

“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李景隆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抓董成安一事极为隐秘,萧云寒行事向来滴水不漏,绝不会对外声张。”

他抬眼望向钟叔离去的方向,雪花落在他睫毛上,瞬间凝成了霜:“所以知晓此事的都是我们自己人,而这晚枫堂里,唯一的外人,便是他了。”

福生听得心头一震,猛地攥紧了拳头,眼睛里流露出杀意。

自从李家兄弟离京后,晚枫堂上下早已是铁板一块,若说内部有人泄密,那便只有钟叔了。

想到这里,福生咬了咬牙,转身就要往钟叔的住处走,却被李景隆抬手拦住。

“站住!”李景隆眉头微皱,沉声喝止,他知道福生要去做什么。

“少主!如果真的是他,那就不能留!属下现在就去杀了他!”福生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底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如果他死了,陛下定会生疑,而且还会派另一个人混入晚枫堂,到时候更麻烦,”李景隆摇了摇头,沉思着,“放心,我会亲自去会一会他。”

风雪越急,将湖心亭的轮廓磨得愈发模糊。

李景隆立在廊下,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正盯着雪幕深处那些看不见的对手。

良久,他再次开口:“你即刻去寻萧云寒,让他暗中好好查一查,粮草一案还有什么人参与其中,包括兵部和户部,还有工部!”

“户部管调粮,兵部掌押运,工部监修粮道,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只有齐泰一人参与!让萧云寒一查到底!所有牵涉之人,一个都别漏!”

“我倒要看看,陛下会让多少人替齐泰抵命!”

福生脸色骤变,望着李景隆眼底翻涌的寒意,喉结动了动,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旧案重提,如果真的像李景隆说的那样,这一查,必然是血雨腥风,朝野上下怕是又要掀起惊涛骇浪!

“另外,”李景隆眯起眼,目光扫过茫茫雪覆盖的栖霞山,“你亲自带些得力人手,把整座山搜查一遍!”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山里应该还潜藏着宫里的眼线,专从钟叔的手里拿走消息!”

“如果真的找到人...该怎么处置?”福生犹豫着问了一句,毕竟是宫里的人。

“杀!”李景隆斩钉截铁,吐出的字冷得像冰棱,眼底杀意毫无遮掩,“然后再对外放出消息,栖霞山搜出了燕逆派来的奸细,已尽数铲除。”

“是!”福生再无犹豫,躬身领命,转身时步履铿锵,雪地里踩出深深的脚印。

在他心里,少主的号令,比圣旨更重。

便是此刻让他闯宫弑君,他也会毫不犹豫。

...

晚枫堂东南角,有一处窄小的偏院,两道矮墙圈着两间土屋,一间住人,一间堆着柴火杂物,墙角还立着把磨得锃亮的斧头。

这里是钟叔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屋子虽简陋,却收拾得窗明几净,连柴火都码得整整齐齐,透着股一丝不苟的规整。

暮色四合时,钟叔到山里伐了些柴火回来之后便引了灶膛的火,准备为自己做点吃的。

锅里的水“咕嘟”冒泡时,他从瓦罐里舀出些荠菜馅,捏起薄如蝉翼的馄饨皮,指尖翻飞间,一个个元宝似的馄饨便排满了竹篾。

晚饭简单得很,一碗素馅馄饨,滚水里焯过,捞进粗瓷碗,滴几滴香油,撒一把葱花,热气裹着清苦的香气漫了满院。

中年丧妻后,他便一个人过到如今。日子过得虽清苦,倒也落得自在。

正将碗筷摆到灶边的矮桌上,院门外传来轻响,有人推门而入。

“见过家主。”钟叔一愣,慌忙放下手里的碗,佝偻着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他的腰似乎总也直不起来,像株被风雪压弯的老竹。

“吃着呢?”李景隆脸上带着几分温和笑意,缓步走近。

院里只有一张缺了角的矮桌,配着只磨掉漆的矮凳,就挨着烧得正旺的灶台。

火光映在李景隆玄色的锦袍上,漾起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家主用过晚膳了吗?”钟叔急忙往旁边挪了挪,抬手示意李景隆落座,“若是不嫌弃,尝尝小人包的馄饨?粗茶淡饭,家主莫嫌弃。”

说着,他端起那碗刚盛好的馄饨,双手捧着送到李景隆面前。

碗沿虽还有些烫,但他指腹上的厚茧却将热气全部隔开,仿佛毫无知觉。

李景隆也不客气,径直在矮凳上坐下,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

灶火的热气扑在脸上,倒驱散了不少寒意,虽然已入寒冬,但挨着烧得正旺的灶台坐着,倒也暖和。

他拿起筷子,夹起个馄饨送进嘴里,荠菜的清苦混着面香在舌尖散开。

钟叔垂手立在一旁,头低着,眼观鼻,鼻观心,像尊泥塑的像,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的规矩,是当年在孝康皇帝身边时练出来的,那股子谨小慎微里藏着的沉稳,绝非府里那些下人能比的。

灶膛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得他佝偻的影子在墙上晃悠,倒像只蛰伏的老兽...